王某丽的车库卷帘门在晨雾中升起,铁锈味混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技术员小李戴着防毒面具,手持鲁米诺喷雾的手在墙角顿了顿——细密的蓝光突然炸开,像有人用星星的碎片在墙上写了首诗。
“中速冲击血滴,至少五十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喷雾瓶的阀门声格外清晰,“喷溅高度1.2米,符合钝器击打后的血液惯性轨迹。”张建军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拖擦痕迹,水泥地上的凹痕里嵌着黑色纤维,和周某平帆布包的材质完全吻合。
后备箱的踏板缝隙里,三滴暗褐色血迹蜷缩在金属接缝处,法医老陈用棉签轻轻一触,碎屑便簌簌掉落:“氧化程度三天以上,和周某平失踪时间吻合。”他举起放大镜,血迹边缘的锯齿状纹路在晨光里显形,“这不是普通割伤,是钝器高速撞击血管导致的喷溅。”
张建军盯着车库里的黑色轿车,车牌被泥巴糊住一半,却遮不住引擎盖上的几道新鲜划痕——那是周某平指甲缝里的金属残留,此刻正躺在物证袋里,等待DNA比对。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电流声,王某丽的影子在铁窗上晃成碎片。他盯着桌上的车库勘察照片,指尖的创可贴早已被汗水浸透,露出底下结痂的伤口,像条蜷缩的死蛇。
“说说吧,”张建军推过鲁米诺反应的照片,蓝光在王某丽瞳孔里跳动,“中速冲击血滴,说明凶器是铁棒、木棍这类钝器,和你说的‘壁纸刀割伤’对不上吧?”
王某丽的喉结滚动,视线掠过照片上周某平的帆布包:“她、她当时情绪激动……”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张建军甩出法医报告:“死者指甲缝里有你的皮肤组织,DNA比对99.9%吻合——不是划刀,是抓扯时留下的。”
银色手表在他手腕反光,王某丽突然抓住桌沿:“是她先动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说要去北京找颜某斌,说我骗了她三年,说那十五万是给我离婚的最后机会……”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没想杀她,真的,只是车库刚好有根铁棒……”
郊区的坟前飘着细雪,张建军看着王某丽用树枝扒拉烧剩的纸钱,火星溅在新土上,像散落的血滴。“就在这儿,”王某丽盯着焦黑的纸币,“她的帆布包,还有十五万现金,全烧了。”
记忆在火光中闪回:3月22日中午12点,车库里的争吵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周某平的帆布包敞着口,十五万现金摊在折叠桌上,阳光透过气窗照在纸壁上,映得她的脸发白。“你根本没打算离婚,对不对?”她的声音在发抖,“你老婆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们结婚十年,根本不可能离。”
王某丽伸手去够她的肩,却被狠狠推开:“别碰我!”周某平从包里掏出壁纸刀,刀刃在阳光下划出冷光,“把钱还我,我自己去北京。”刀划破他左手腕的瞬间,血珠滴在十五万现金上,像朵盛开的红梅。
“我真的慌了,”王某丽对着坟前的火星苦笑,“那根铁棒就在墙角,以前修车用的,我抄起来就砸了下去……”他突然蜷缩成团,“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张车票,就是去北京的那趟……”
物证室的不锈钢托盘上,生锈的铁棒泛着冷光,棍身上的凹痕与周某平颅骨的创伤完全吻合。张建军戴上手套,指尖划过棒身的血渍——那是被刻意擦拭后仍残留的暗红色,像凶手擦不掉的罪证。
“铁棒上的油污,”法医老陈指着显微镜下的颗粒,“和王某丽车库的机油一致,杆尾的木纹,和车库货架的材质相同。”他摘下眼镜,“最关键的是,棒身中段有处模糊的指纹,虽然被打磨过,但还是提取到了周某平的DNA——说明她曾试图抓住凶器。”
监控录像在张建军脑海中回放:周某平在银行数钱的手指,在火车站取票的手指,此刻都化作铁棒上的血纹。他突然想起王某丽在审讯室说的“她眼里有光”,原来那束光,是发现背叛时的绝望,是举刀自卫时的孤注一掷。
结案报告的末页,贴着两张车票复印件,日期永远停在3月22日。张建军站在通化站的站台上,看北上的列车裹挟着白雾驶来,突然想起王某丽最后说的话:“她总说等我离婚,等我带她去北京提车,可我根本没钱……那些花,不过是我打麻将时吹的牛。”
雪粒子打在站台顶棚上,像无数枚硬币落地。张建军摸出周某平的粉色手机壳,壳子内侧贴着张字条,是她的字迹:“给小丽的离婚费,十五万,北京见。”笔迹在末尾处发颤,像写着写着就流了泪。
远处,王某丽的黑色轿车被拖走,车底的油渍在雪地上画出蜿蜒的线,像条未写完的血契。张建军知道,车库的血字终将被风雪掩埋,但那些用鲁米诺显形的真相,那些凝固在铁棒上的绝望,永远会在卷宗里发烫——就像周某平没带走的充电器,始终插在插座上,等着某个清晨,照亮所有被谎言冰封的真相。
暮色漫进站台时,列车准时发车。张建军看着车窗里的乘客,突然觉得每个窗口都映着王某丽的倒影——那个在麻将桌上虚张声势的男人,那个在车库举起铁棒的男人,那个在坟前焚烧十五万的男人,最终都成了车票上的墨点,成了鲁米诺下的蓝光,成了永远到不了北京的,一场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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