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凝成的水珠坠在陈默睫毛上,将视线割裂成无数块棱镜。他看见广场电子屏突然跳出血色倒计时,而掌心芯片纹路正随着数字跳动灼烧皮肤——03:00:00,和他昨夜在太平间监控里看到的“林夜失踪时间”分秒不差。救护车鸣笛声陡然尖锐,像钢针刺入耳膜,车灯穿透雾霭的刹那,他看清车牌号:LN-0075,与周绾锁骨芯片编号完全一致。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陈默的喉结滚动着铁锈味。他转身冲向医院地下室,皮鞋跟敲击台阶的声响与五年前手术室外的脚步声重叠。当锈蚀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他看见走廊两侧的培养舱正在苏醒,淡蓝色营养液里漂浮着无数张自己的脸,而舱体外壳的编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Z001”递增至“Z999”。
培养舱最深处传来钢笔尖划过玻璃的声响。陈默握枪的手渗出冷汗,子弹上膛声在密闭空间激起回音。他踹开舱门的瞬间,营养液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张超的克隆体悬浮其中,左胸工牌却写着“陈默”二字。男人睁开眼的刹那,整条走廊的日光灯管同时炸裂,玻璃碴悬浮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执笔书写的“周晴”。
“你终于来了。”克隆体张开双臂,皮肤下电路纹路如活物游走,“这具身体继承了你对周晴的愧疚,多完美的清除程序载体。”他指尖轻点,培养舱群突然调转方向,将陈默围在中央。舱壁浮现出周绾量子化的脸,她的笑声在金属腔体内共振:“弟弟,你杀死张超时,可曾想过自己才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碎玻璃扎进神经。他看见七岁那年的雨夜,真正的自己蜷缩在福利院铁门后,看着周晴被黑色轿车接走。福利院档案显示他根本没有姐姐,可周晴遗留的钢笔里,却存着他每一年生日的脑电波祝福。此刻那些数据流正从克隆体指尖涌出,在空中拼凑出他从未经历的人生——周晴从未失踪,她只是被改造成“执念体母本”,而他是用她记忆浇灌出的凶器。
“你们用亲情当锁链。”陈默突然笑出声,枪口抵住克隆体眉心,“却不知真正的锁,是周晴宁愿量子化也要留给我的钥匙。”他扯开衣领,芯片在晨光中迸发出量子纠缠的幽蓝。克隆体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陈默锁骨处的纹路正在吞噬自己的电路,就像周晴的钢笔曾吞噬张超的论文。
整座地下实验室开始坍塌。陈默在量子风暴中抓住悬浮的钢笔,笔尖刺入克隆体心脏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周晴在手术台上将钢笔塞进他掌心,张超在监控室狂笑着按下克隆启动键,还有周绾在太平间量子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执念不是锁链,是刺穿轮回的刀。”
克隆体的惨叫与钢筋断裂声同时响起。陈默在坠落中看到培养舱里的自己逐个睁眼,他们的瞳孔都映着值班表的荧光。当后背撞上冰冷的停尸柜时,他听见无数个“自己”在耳边低语:“轮到你了。”柜门突然弹开,一具尸体滚落在地,白布滑落处,露出周晴带着微笑的脸。
“这次换我救你。”尸体突然开口,皮肤如瓷器般皲裂。陈默看着她化作数据流涌入钢笔,笔帽内侧的微缩代码开始重组。他举起钢笔刺向自己锁骨,芯片碎裂的刹那,整座医院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晨雾散尽时,广场电子屏的倒计时停在00:00:00,而陈默掌心的芯片纹路,正缓缓拼凑出周绾的笑脸。
救护车呼啸着停在急诊楼前,新来的实习医生抱着病历本匆匆跑过。她工牌上的照片模糊不清,但锁骨处隐约可见芯片轮廓。当她经过太平间时,值班表上“陈默”的名字突然被荧光墨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量子符号——那正是周绾量子化前,在张超论文里埋下的终极代码。
那串量子符号在值班表上流转时,像一串被泪水浸透的星子。实习医生的脚步在太平间门口凝滞,病历本边缘渗出淡蓝数据流,将她的影子钉在门框。她忽然抬手按住锁骨,芯片轮廓在皮肤下游走,如同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该换班了,周医生。”机械臂从墙壁探出,将新的值班表拍在她胸口。纸张穿透风衣的刹那,她看见自己白大褂的姓名牌正在量子化——周绾二字如融化的蜡油滴落,露出下方陈默的工号。走廊尽头的电子钟突然开始倒流,血渍从瓷砖缝隙里爬回担架床,而她怀中的病历本自动翻开,每一页都布满钢笔划出的血痕。
太平间冷柜发出齿轮卡顿的呻吟。实习医生颤抖着拉开编号075的抽屉,陈默的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皮肤下浮现出与她锁骨相同的电路纹路。当尸体的手指突然勾住她手腕时,她听见无数个周绾的声音在颅骨内共振:“你偷走我的身份三年了,妹妹。”
冷柜深处传来钢笔滚落的声响。实习医生瞳孔骤缩,她认出那支笔——笔帽内侧的微缩代码,与她锁骨芯片的纹路完全咬合。三年前暴雨夜,她正是用这支笔刺穿了张超的咽喉,却不知笔尖淬的不是墨水,而是周绾的意识碎片。此刻那些碎片正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在她视网膜上烧出值班表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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