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晶体在半空旋成一团黑雾,月光穿进去时像被揉皱的银纱。
林阎后背抵着冰凉的岩壁,碎石砸在脚边迸出火星,赤焰道人攥着他胳膊的手劲大得发疼——那老道士道袍下摆已经被划破几道口子,却还在盯着空中的晶体咬牙:"阴脉要爆了!
这破洞撑不过半柱香!"
沈青的银簪还沾着王书生方才挣扎时的血珠,她倚着洞壁笑,发间珠钗随着震动叮当作响:"撑不住的可不止山洞。
混沌潮汐漫过忘川,因果线都会被搅成浆糊——到时候你娘的骨,你娘的魂,连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缕念,都得跟这破地方一起碎成灰。"
林阎喉结动了动。
生死簿残页在怀里烫得惊人,他能清楚摸到纸页下有细小的纹路在爬,像活物在啃噬他心口的肉。
那是残页在示警,可他的目光却黏在晶体上——方才那道月白裙裾的影子又晃了一下,像被风吹散的烟,却让他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蹲在灶前给他煮面,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脸,也是这样模模糊糊的温柔。
"林巡夜人?"沈青歪头,银簪尖在王书生脖颈上压出个红印,"发什么呆呢?
你娘的骨在我手里,你娘的魂在河底,你倒说说看,你是要先捡骨,还是先捞魂?"
王书生突然闷哼一声。
他护在胸口的典籍被碎石砸中,手指却还死死抠着书页:"因果线...在缠晶体!"他额头渗着汗,镜片裂了道缝,"我之前观测到的异常因果流,全往这东西里钻——它在吃这个世界的'道理'!"
"吃道理?"赤焰道人猛地转头,道冠上的玉簪"咔"地断成两截,"难怪我布的镇阴阵刚才突然散了!
这晶核在吞法则!"
洞顶又落了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他们方才躲避的位置,溅起的石屑擦过林阎耳尖。
他终于收回盯着晶体的目光,指甲掐进掌心:"得毁了它。"
"用什么毁?"赤焰道人扯下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被震得剥落,"我这剑斩过千年厉鬼,砍在这东西上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话音未落,山洞东侧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
陈老扶着裂了缝的石壁冲进来,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沾着泥,手里还攥着半截青铜灯台,灯油顺着指缝往下滴:"都住手!"他嗓子哑得像砂纸,"那是...那是忘川骨!
万年前山海战役时,镇压混沌的神骨!"
沈青的笑僵在脸上:"老东西,你怎么——"
"我守了这古墓三百年。"陈老踉跄着扑过来,青铜灯台"当啷"砸在林阎脚边,"当年神骨被斩成九段,一段镇忘川,一段封幽泉,剩下七段......"他剧烈咳嗽着,伸手拽住林阎的手腕,"小友,你怀里的生死簿残页,是不是有半页画着衔尾蛇?"
林阎瞳孔骤缩。
他想起残页最底下那行被血浸透的小字——"衔尾蛇现,神骨归位"。
"那是启动破混沌阵的引。"陈老的手烫得惊人,"当年镇压神骨时,用的是'破混沌符'。
符纸要混着守墓人的血画,要在阴脉暴动时激活,要......"
"符谱!"王书生突然喊起来。
他不知何时爬近了陈老的青铜灯台,典籍摊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手指正戳着一页泛黄的纸,"《幽冥录》里记过!
破混沌符的画法,需要用阴火淬过的朱砂,在月亏之夜......"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现在就是月亏!
洞外忘川河在翻涌,那是阴脉暴动的征兆!"
林阎的手指已经摸向怀里的符箓打印机。
这是他用现代电路改造的法器,能将符纹转化为电磁脉冲刻在黄纸上——以往对付普通邪祟够用,可面对神骨......
"试试!"赤焰道人突然拍他后背,震得他差点咬到舌头,"死马当活马医!
你娘的骨在里面,你不试试,这辈子都得蹲在忘川边哭!"
沈青终于动了。
她银簪一挑,王书生被甩到墙角,自己则踩着碎石冲过来,发间珠钗抖成一片寒光:"想毁晶核?
先过我这关!"
林阎侧身避开她的抓挠,右手已经按下打印机的开关。
黄纸在脉冲中腾起青烟,符纹像活物般在纸上游走——那是道扭曲的蛇形,首尾相衔,正是陈老说的衔尾蛇。
"成了!"王书生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着血,"符纹吻合《幽冥录》记载!
现在需要......"
"需要把符拍在晶核上!"赤焰道人突然掷出桃木剑。
那剑擦着沈青耳畔钉进洞壁,震得她踉跄两步,"林阎!
趁着阴脉暴动,符的力量会被放大——"
"做梦!"
幽泉祭司的声音突然炸响。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洞门口,黑色法袍被忘川河的阴风掀起,露出颈间一串白骨项链。
他抬手时,沈青身侧突然涌出无数黑雾,瞬间缠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回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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