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溪边的姿势像只炸毛的猫,直到范景轩的狐裘兜头罩下来。
他指尖还沾着玉坠渗出的孔雀蓝液体,在月下泛着某种深海鱼鳞的磷光。
"这村子不对劲。"我扯住他袖口,银针突然在罗盘表面划出刺耳鸣叫。
侍卫甲利剑出鞘的瞬间,远处传来梆子敲击声。
三重两轻,是前朝戍卫营的暗号。
天光泛白时,我们踩着露水摸进村口。
篱笆上晾晒的草药被晨雾洇湿,散发出浓烈的苦艾味。
范景轩突然踉跄着撞倒药架,我伸手去扶时摸到他后腰凝结的血痂——昨夜山石崩落时,这人竟用脊背给我当了肉盾。
"贵客可是来寻杜仲的?"苍老声音惊得我差点甩出袖中银针。
竹笠老者拄着黄杨木杖,浑浊眼珠精准落在我腕间犀角罗盘上,"老朽晒的夜交藤最是安神。"
范景轩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的血珠坠地时竟凝成青金石粉末。
我猛地攥紧他冰凉的手掌,突然明白昨夜玉坠为何开裂——那液体分明是南疆蛊虫遇到剧毒时的应激粘液。
"老丈晒的何首乌可卖?"我将沾血的银针别回发髻,故意露出太后赏的翡翠镯。
老者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攥住我腕骨,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玉镯:"姑娘要的可是《青囊补遗》?"
藏书阁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范景轩倚在龟裂的柏木书架旁,苍白面容被天窗漏下的光柱切成碎片。
我踮脚去够顶层那卷《药石异闻录》时,后腰突然被温热掌心托住。
"别动。"他呼吸拂过我耳后,喉结擦着犀角罗盘的铜边,"你发间沾了蛇蜕荧光。"
竹简哗啦散落的瞬间,老郎中举着油灯撞开门。
那盏琉璃灯映出墙皮剥落处的纹路——蜂窝状漩涡里嵌着青金石粉末,与昨夜玉坠裂痕如出一辙。
"永初三年,巫医谷三百童子血祭..."老郎中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古籍残页,烛泪突然滴在"换骨"二字上。
范景轩猛地按住我颤抖的指尖,他掌心伤口渗出的血正缓缓爬上书页,将"移魂"的朱砂批注晕成诡异的靛蓝色。
我忽然想起太后寝宫那缕杜若香,混着此刻阁楼里的陈年艾草味,像条毒蛇钻进太阳穴。
侍卫甲突然拔剑挑飞房梁坠落的蛛网,雪亮剑身上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月光穿透的刹那,我的影子颈侧赫然浮出三点朱砂痣。
阁楼外传来急促的梆子声,这次是五长两短。
村长佝偻着背出现在楼梯口,手里陶碗盛着漆黑药汁:"贵人该用安神汤了。"
范景轩突然轻笑出声,沾血的指尖抹过我唇角:"这汤药可比太医院的苦?"他袖中暗卫令牌在药碗倒影里泛着冷光,我盯着汤面漂浮的蛇蜕碎屑,突然读懂老郎中藏在皱纹里的暗号——他方才解读古籍时,食指始终按在"双生子"的虫蛀洞上。
药碗在木梯上磕出清脆声响。
老村长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浑浊眼珠映着琉璃灯跳跃的火苗,竟显出几分鬼魅的青灰色。
我腕间的犀角罗盘突然发烫,那些青铜符文在月光下像活过来的蜈蚣,正顺着我的血脉往心口钻。
范景轩的手指还扣在我后腰,掌心血渍透过衣料渗进来,像团烧红的炭。
昨夜山石滚落时,这人明明能用轻功带我避开,偏要拿脊背去接那些棱角锋利的碎岩。
此刻他呼吸喷在我耳后,倒比平时烫上三分——怕是伤口已经化脓了。
"贵人可知,这村里晒的何首乌要埋在硫磺土里九年?"村长枯树皮似的手突然伸向侍卫甲腰间佩剑,剑穗缀着的玛瑙珠子叮咚作响,"就像有些秘密,埋得越深,药性越毒。"
我突然想起太后赏的那对翡翠镯子。
上个月初七去请安时,她腕上缠着串青金石佛珠,指甲缝里渗出的杜若香混着血腥气——当时只当是凤仙花染的蔻丹,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南疆蛊虫褪壳时分泌的粘液。
范景轩突然轻嗤一声,沾血的拇指抹过我的耳垂:"爱妃抖得厉害,可是冷?"他暗卫令牌的棱角抵着我后背,在皮肤上压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昨夜在溪边,这疯子就是用这块令牌划破掌心,把血喂进我发烫的唇间。
"陛下不如省些力气。"我反手按住他渗血的伤口,银针在袖中淬了蛇蜕粉,"等会爬不上马背,可没人给你当肉垫。"
琉璃灯突然爆出灯花,老郎中举着半卷《青囊补遗》僵在原地。
发黄的书页间飘落片干枯的紫河车,经络纹路竟与范景轩掌心伤口如出一辙。
侍卫甲的剑尖突然转向村长咽喉,剑身映出阁楼外晃动的数十盏灯笼——那些村民举的火把里,分明掺着能致幻的曼陀罗籽。
范景轩突然将我按进怀里,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堵住我所有惊呼。
他心跳声震得我太阳穴发麻,袖中暗器破空声与梆子声同时炸响的刹那,我听见他在我发间闷笑:"卿卿的影子长出朱砂痣时,可比现在乖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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