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如同发狂的巨兽,在祁连山高耸入云、覆盖着万年冰雪的群峰之间疯狂咆哮、冲撞!卷起的雪沫和冰粒如同密集的钢砂,抽打在脸上,瞬间就能刮掉一层皮肉!能见度不足十步,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惨白,只有狂风的怒号统治着一切。
海拔近四千米的隘口处,气温低得足以冻结灵魂。陡峭的冰坡上,覆盖着深可及腰的积雪,下面是坚硬光滑、足以致命的暗冰。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和铁锈般的血腥味。
一支沉默的黑色洪流,正在这如同地狱般的环境中,如同蚂蚁般艰难地向上攀爬。正是高仙芝率领的安西铁骑!人马俱裹着厚厚的毛毡和皮袄,眉毛胡须都结满了厚厚的冰霜,如同移动的雪雕。沉重的锁子甲成了致命的负担,每一步都深陷雪中,需要付出巨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战马粗重的喘息带着浓重的白雾,口鼻处凝结着冰凌,不断有体力不支的战马哀鸣着倒下,瞬间被风雪掩埋。士兵们用布条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在风雪中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互相搀扶着,用长矛和刀鞘作为支撑,在冰坡上凿出一个个落脚点,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动。
“稳住!跟紧!抓住前面的绳索!”各级军官的嘶吼在狂风的间隙中显得微弱而遥远。队伍前方,早已拉起了数道粗大的麻绳,作为攀登的生命线。
高仙芝一马当先,那身醒目的白袍早已被冰雪和泥污染得看不出本色,银甲上也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他一手死死抓住绳索,一手拄着那柄丈八银枪,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狂风卷着雪块狠狠砸在他脸上,生疼无比,但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上方隘口的方向,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报——!大帅!”一名斥候连滚爬爬地从上方滑下来,脸上带着冻伤的血痕,声音嘶哑:“前方隘口!发现吐蕃军!人数约五百!依仗冰墙和滚木礌石!堵死了去路!为首的…是个千夫长!叫嚷着要…要让我安西军…葬身雪谷!”
“哼!不知死活!”高仙芝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将银枪狠狠顿入坚硬的冰雪中!环视着身后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却依旧沉默坚定的安西将士,声音如同金戈摩擦,穿透狂风的怒号:
“安西儿郎——!”
“前面——就是吐蕃狗——堵路的最后一道鬼门关——!”
“踏过去——!”
“逻些——就在眼前——!”
“随本帅——”
“踏平此隘——!!!”
“踏平此隘——!!!”尽管稀薄的空气让战吼声显得微弱,但那汇聚起来的意志却如同无形的怒潮,瞬间冲散了部分严寒与疲惫!
“先锋营——!随本帅——上——!”高仙芝不再犹豫,猛地拔出银枪!白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战旗!他不再牵马,将缰绳扔给亲卫,双手持枪,沿着绳索,朝着隘口方向——悍然发起了冲锋!动作矫健如豹,在冰坡上如履平地!
“保护大帅——!”数百名安西军中最悍勇的陌刀手和跳荡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纷纷丢下笨重的装备,只持短兵和圆盾,紧随高仙芝之后,如同附骨之疽般扑向隘口!
隘口处,一道用巨大冰块和圆木垒砌的简易冰墙横亘在前。墙后,数百名裹着厚厚皮袍、脸上涂着防冻油脂的吐蕃士兵,正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下方攀爬的唐军!为首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吐蕃千夫长,手持一柄沉重的战斧,看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涌来的唐军,脸上露出残忍而轻蔑的笑容。
“放箭——!砸——!把这些唐狗砸下去喂山神——!”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冰墙后倾泻而下!巨大的滚木和冰块也被吐蕃士兵合力推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顺着陡峭的冰坡狠狠砸落!瞬间在攀爬的安西军先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呃啊——!”
“小心滚木——!”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不断有士兵被箭矢射中,或被滚木巨石砸中,惨叫着滚落深谷!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雪坡!
然而,死亡并未吓退安西军的步伐!高仙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滚木礌石的缝隙中穿梭、闪避!银枪舞动如轮,精准地格开射来的冷箭!他身边的亲卫和陌刀手更是悍不畏死,用身体和盾牌为袍泽遮挡箭雨,用血肉之躯硬撼滚落的巨石!每一步推进,都踏着袍泽的鲜血和尸体!
终于!在付出了数十名精锐的惨烈代价后!高仙芝如同怒龙出海,第一个冲上了隘口!冲到了冰墙之下!
“唐狗受死——!”那名吐蕃千夫长眼见高仙芝如此悍勇,又惊又怒,咆哮着挥动沉重的战斧,居高临下,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劈向高仙芝的头颅!
高仙芝眼中寒芒一闪!不闪不避!脚下猛地一蹬冰面,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出!手中那柄丈八银枪,化作一道撕裂风雪的银色闪电!后发先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千夫长因全力劈砍而暴露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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