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血染朱雀门
奈良的清晨,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味死死扼住咽喉。朱雀门前,曾经象征倭国威仪与神圣的宽阔广场,此刻已沦为修罗场。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甲胄、兵器混杂一处,暗红的血水在青石板的缝隙间肆意流淌、汇聚,形成一洼洼触目惊心的粘稠湖泊。几面残破的倭国军旗斜插在尸堆之上,被尚未熄灭的余烬舔舐着,发出哔哔的轻响,如同垂死的哀鸣。
冯崇一身明光铠,猩红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立于朱雀门高大的门洞之下。他面容冷硬如铁铸,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毫无波澜。唐军精锐步卒肃立两侧,玄甲森然,长槊如林,沉默中透出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皇宫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其中一扇歪斜地敞开着,露出内里幽深的宫道,另一扇则被巨力撞击得向内倒塌,碎裂的门板散落一地。
急促而惊恐的脚步声从宫内深处传来。片刻,一群形容狼狈、面无人色的倭国宫人簇拥着两人踉跄奔至门内。当先一人身着褪色且沾满尘土的御袍,正是被废黜的圣武上皇,他须发散乱,眼神涣散,死死抓住身旁一个同样惊恐万状、凤钗歪斜的妇人——光明子皇后。两人在门槛内数步处猛地停住,仿佛前方有看不见的深渊。圣武上皇的目光越过冯崇,落在那片修罗场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响清晰可闻。
冯崇向前一步,靴底踏在黏腻的血泊中,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却如重锤敲在倭国君臣心上。他展开手中一卷明黄诏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穿透死寂的空气,清晰地回荡在朱雀门前:
“大皇帝诏曰:倭国蕞尔小邦,不识天威,屡犯海疆,劫掠边民,其罪擢发难数!更有奸佞藤原仲麻吕,挟持君上,倒行逆施,祸乱东海,实乃国贼!今大唐天兵至,代天行诛,国贼已伏天诛!”
“伏诛”二字出口,如同最后判决。圣武上皇双腿一软,若非被光明子死死搀住,几乎瘫倒在地。宫人们更是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冯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这对倭国最高贵的夫妻,继续宣读,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国贼虽除,其罪难消!着令倭国伪主,即刻亲赴长安,面圣谢罪!国运存续,系于尔等一念之间!”
“赴长安……谢罪……” 圣武上皇喃喃重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这意味着天皇将作为罪俘被押解至大唐帝都,倭国的颜面与国格,将彻底被踩在脚下碾碎。光明子皇后紧紧攥着丈夫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绝望的泪水无声滑落。
冯崇不再看他们,冷然收诏,对身旁副将沉声道:“收拢战死者遗体,清点皇宫库藏,封存典籍图册。另,速查藤原仲麻吕府邸!”
藤原末路:血与幼子
藤原仲麻吕的府邸,这座曾经门庭若市、象征着倭国最高权柄的宅院,此刻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压过了庭院里精心培育的草木气息。
内室之中,烛火摇曳,光线昏暗。藤原仲麻吕身穿素白的内衬和服,直挺挺地跪坐在洁净的榻榻米上。他的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地板上那一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发黑的血泊。一柄精美的肋差短刀,沾染着刺目的鲜红,静静躺在他的手边。他的腹部,衣衫被切开,伤口狰狞外翻。
在他身侧不远处,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穿着小小的和服,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孩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和茫然。他死死地盯着父亲那已经失去生气的背影,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唯有那幼小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在死寂的内室中清晰可闻。
门外传来沉重而整齐的军靴踏地声,由远及近。甲叶摩擦的铿锵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唐军士兵粗暴地推开了内室的纸拉门。
当先的唐军校尉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视室内。藤原仲麻吕切腹自尽的惨状、地板上那刺目的血泊,以及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眼中充满刻骨仇恨的幼小身影,尽收眼底。校尉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冷硬。他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却毫无敬意地检查藤原仲麻吕的尸身。
“大人,确认是藤原仲麻吕本人,已死透。”士兵检查后回报道。
校尉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孩子身上。孩子接触到这冰冷审视的目光,身体猛地一缩,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但那稚嫩眼眸深处,一丝如同受伤幼兽般原始的恨意,却倔强地燃烧着。校尉沉默片刻,并未下令处置,只是冷冷道:“留下两人看守现场,其余人,随我去府库!”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内室重归死寂,只剩下角落里的幼童,和他面前父亲冰冷的尸体。孩子死死盯着那些离开的唐军背影,小小的拳头在衣袖下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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