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十字坡的冷风裹着血腥味在包子铺内外翻涌。孙二娘颤抖的手指抚过张青逐渐冰冷的脸庞,烛火在他凝固的眉峰投下惨白阴影,摇曳的光晕将他的面容割裂成破碎的画面。她突然疯了般扯开衣襟,将浸透鲜血的粗布紧紧按在丈夫胸口,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青哥,你说过要陪我把包子铺开到汴梁城……你说过,等一切平定,我们就去江南看桃花……”泪水混着血水,大滴大滴砸在张青毫无血色的脸上。
就在这时,窗外又传来箭矢破空声,尖锐的呼啸划破死寂。赵寻猛地抓住她不断颤抖的手腕,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渗出,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二娘!止血要紧!”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羽箭“噗嗤”穿透窗纸,钉入梁柱,溅起细碎的木屑。赵崇反应极快,挥剑斩断箭矢,剑身却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芒——血手盟这次用的竟是淬毒兵器,丝丝缕缕的黑气正顺着剑身蔓延。
“带着张大哥的遗体快走!”赵寻将染血的密信塞进孙二娘怀中,眼神坚定如铁,“我和赵崇断后!血手盟的人一时半刻冲不进来!”孙二娘死死咬住下唇,在剧痛中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弯腰想要抱起张青的尸体,可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往日里,张青总是能轻松地将她抱起,可如今,她却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丈夫的身躯背在背上。
踩着满地碎瓷冲出后门时,屋内传来的金铁交鸣声愈发激烈。每一声碰撞,都像是砸在孙二娘的心上。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起初只是淅淅沥沥,转眼间便化作倾盆暴雨。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泪,也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冲不淡她心中的悲痛与仇恨。
孙二娘跌跌撞撞地跑到山神庙前,怀中张青的身体早已没了温度,可她仍固执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将张青轻轻放在供桌上,拂去他脸上的血污,颤抖着伸手合上丈夫圆睁的双眼:“青哥,你最烦我身上血腥气,这次我带你回干净的地方。回我们初见的那片竹林,那里的风都是甜的……”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清晰。七八个蒙着黑纱的身影从雨幕中浮现,为首之人脖颈处盘着猩红的蛇形刺青,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血手盟蛇使?”孙二娘瞳孔骤缩,腰间匕首已出鞘三寸,寒芒在雨夜中闪烁。蛇使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恶意:“赤焰军的密信,张青的项上人头,孙二娘你今日能保住哪样?乖乖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随着蛇使一声令下,几名杀手呈扇形包抄过来,手中的弯刀泛着幽幽蓝光。就在蛇使甩出淬毒锁链的瞬间,一道银芒突然从孙二娘袖中激射而出。那是张青生前最爱的暗器“柳叶镖”,上面还刻着他们成亲那日的日期。柳叶镖划破雨幕,精准地钉入蛇使咽喉。蛇使瞪大双眼,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双手死死掐住脖子,却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
趁众人惊愕之际,孙二娘抱起张青的尸体冲进雨幕。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赵寻和赵崇及时赶到,长剑如银龙出岫,寒光闪烁间,又有几名杀手倒在血泊之中。赵寻挥剑劈开雨帘,大声喊道:“二娘!快走!我们随后就到!”
三日后,十字坡新添一座双穴墓。墓碑上的字迹还未完全干透,孙二娘跪在坟前,将张青最爱的酒葫芦斟满。酒水混着雨水渗入黄土,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止。赵寻默默将染血的密信放在墓前,声音低沉而坚定:“张大哥,赤焰军的冤屈,我们定会讨回。那些害你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暮色中,包子铺的灯笼重新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风中摇曳。孙二娘站在蒸腾的热气后,手中擀面杖重重砸在案板上,“咚、咚、咚”的声响像是她心跳的节奏。这一次,她擀开的不仅是面皮,还有向整个黑暗世道宣战的决心。案板上的面团被反复捶打,就如同她心中的怒火,在不断积蓄力量。只要血手盟、朝堂奸佞还在,这座包子铺就永远是插在他们心口的利刃。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个蒙面人在包子铺外勒马,马蹄扬起的泥水溅在门槛上。为首之人掀开斗篷,露出半张覆着银色面具的脸,面具上刻着神秘的纹路:“孙二娘,想知道当年陷害赤焰军的幕后黑手?跟我们走。我们有你需要的线索。”赵寻长剑出鞘,寒光直指来人,却被孙二娘抬手拦住。她望着面具人腰间若隐若现的赤焰纹章,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一字一顿地说:“青哥,这次换我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那些人揪出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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