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深秋的清晨,薄雾像浸了水的纱布笼罩着青岗林场。我蹲在护林员老张的遗体旁,橡胶手套与尸体皮肤摩擦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这间十平米的小屋里还飘着煤油炉未散尽的焦糊味,床头泛黄的《林区防火手册》上压着半块硬如石头的馒头。
"死者右手虎口有典型电击斑。"我对着执法记录仪汇报,镊子尖端在焦黑的皮肤表面轻轻划过,"直径0.3厘米,中心凹陷呈火山口状,符合电击伤特征。"
解剖箱里的不锈钢器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我取出放大镜贴近死者指尖。突然一阵穿堂风掀动窗帘,铁皮窗框"哐当"砸在墙上,惊得记录仪支架晃了晃。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出现设备异常,同事们私下都在传老张的魂魄还在林子里游荡。
"专心。"我甩甩头驱散杂念,左手扣住尸体腕骨突出的手腕。尸僵已经发展到全身,原本微蜷的手指此刻像焊死的铁钳。右手三指并拢按压手背时,能清晰感受到僵直的伸肌腱在皮下绷成钢丝。
突然,后腰处的手机在防护服里疯狂震动。是技术科小王打来的视频通话——半小时前他回局里取光谱分析仪,说好发现异常就立即联系。
"死者指甲缝有金属碎屑,需要..."我下意识松开按压手背的右手去摸手机,全然忘了左手还撑开着死者的食指。失去对抗力的瞬间,尸僵的机械记忆轰然启动,五根青灰色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像生锈的捕兽夹"咔"地咬住我的手腕。
"卧槽!"我踉跄着后退,解剖台被撞得平移半尺。记录仪镜头里,苍白的尸手正死死扣在我腕间,指甲几乎陷进防护服。窗外的乌鸦群突然炸起,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心跳在耳膜上擂鼓。
等反应过来时,后背已经抵在潮湿的砖墙上。防护面罩里全是自己呼出的白雾,汗水顺着脊椎流进尾椎骨的凹陷。那只手还保持着抓握姿势悬在半空,仿佛在嘲弄我的狼狈。
"老张头这是跟你握手呢?"闻声赶来的老刑警陈队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保温杯直乐。他身后几个实习生的憋笑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有个胆大的新警甚至掏出手机拍照。
我强作镇定掰开尸手,橡胶手套和尸僵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少见多怪,"我故意把镊子摔在托盘里,"这叫尸体痉挛,常见于突发性死亡案例。"但防护服下的小臂还在不受控地颤抖,像被电击过的青蛙腿。
后来在案情分析会上,这段视频成了全局的快乐源泉。技术科甚至给抓握瞬间配了《命运交响曲》当手机铃声。"咱们苏大法医当时蹦得比广场舞大妈还高。"陈队每次说起都要拍桌子,"防护服后头湿得能拧出二两汗!"
其实他们不知道,那天我在更衣室坐了整整二十分钟。不是怕尸体,而是后怕——如果当时没戴防护手套,如果死者携带传染性病原体,如果...但最让我心悸的,是生死之间那道模糊的界限。尸僵是蛋白质凝固的化学反应,可当那冰冷的手指突然收紧时,我分明感受到某种跨越阴阳的执念。
结案那天我去老张家送遗物,他妻子指着院里的枣树抹眼泪:"出事前他说要给电线包胶皮,怕漏电伤着来偷果子的娃。"树杈上还挂着半截焦黑的电线,在秋风里晃啊晃,像条断掉的脐带。
如今每次出现场,我都会在防护服内袋放枚五帝钱。倒不是迷信,只是提醒自己:生死之间除了科学,还有未竟的牵挂。就像老张至死紧握的手,或许不是恐怖片里的诈尸,而是想抓住人间最后一丝温度。
至于那个成为笑谈的瞬间,我在工作笔记上这样记录:"尸体痉挛造成的突发性抓握,建议新手操作时保持双手协同。"但在页脚空白处,还有行小字被钢笔墨水洇得模糊:"他抓住的不是我,是没来得及告别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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