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岁月如同不息的江河,载着苏麦子和顾沉舟,以及他们的儿孙,驶入了新世纪的港湾。改革开放的浪潮早已席卷了神州大地,曾经的艰苦与匮乏成为了泛黄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日新月异的变化和蓬勃发展的生机。
苏麦子的“麦舟香”早已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品牌,她本人也成为了一位备受尊敬的、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企业家。顾沉舟早已退休多年,含饴弄孙,安享晚年,曾经的铁血硬汉,如今眉宇间也染上了岁月的平和与慈祥。儿女们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孙辈们也健康成长,聪明伶俐。
一切似乎都走向了最圆满、最幸福的结局。
然而,命运的轨迹,有时会画出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圆。
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年事已高的苏麦子在家中小憩。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洒在她满是皱纹却依旧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六零年代,回到了那个破败的苏家村,回到了她刚刚穿越而来、面对着绝望处境的时刻……那些艰辛、挣扎、抗争的画面,如同褪色的电影胶片,在她脑海里一帧帧地闪过。然后,画面跳转,是她与顾沉舟的初遇,是他们鸡飞狗跳的新婚生活,是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是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是金婚庆典上他那笨拙却深情的告白……
一幕幕,一生情。
就在她沉浸在这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记忆洪流中时,一阵刺耳的、急促的鸣笛声猛地将她惊醒!
“嘀——嘀——嘀——”
那声音尖锐而冰冷,完全不同于她熟悉的任何声音。
苏麦子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熟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卧室,而是一片刺眼的、惨白的光芒!
鼻尖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耳边除了那持续不断的、规律的“嘀嘀”声,还有一些模糊的人声和仪器的运转声。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痛无力,仿佛被卡车碾过一般。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这是哪里? !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环顾四周。
雪白的天花板,明亮的日光灯,床边挂着透明的输液袋,液体正一滴滴地流入她的手臂。旁边还立着一个不断闪烁着数字和波形图的屏幕……
这……这不是她那个年代该有的东西!这分明是……医院?!而且是……非常现代化、她只在儿孙们带回来的画报或者电视上才瞥见过的、属于未来的医院?!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护士走了过来,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道:“哎呀!醒了醒了!快去叫医生!”
很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了过来,对着她进行各种检查,嘴里说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医学术语。
“病人生命体征平稳……”
“意识初步恢复,但瞳孔反应迟钝……”
“脑部CT显示……有轻微脑震荡……”
“建议继续留院观察……”
苏麦子茫然地看着这些陌生的人,听着这些陌生的话语,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问他们这里是哪里,想问顾沉舟在哪里,想问年年和念念在哪里……但她发不出声音。
直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主治医生的中年男人,俯下身,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对她说:“苏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你出了车祸,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苏小姐? !
车祸? !
昏迷了三天三夜? !
这都什么跟什么? !
苏麦子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团浆糊,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不是应该在家里午睡吗?她不是刚刚还在回忆和顾沉舟金婚庆典的场景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医院里?还变成了什么“苏小姐”?
难道……难道之前那几十年的岁月,那刻骨铭心的爱情,那血脉相连的儿女,那跌宕起伏的人生……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因为车祸而产生的、极其漫长而又无比真实的梦?!
不!不可能!
苏麦子激动地想要挣扎起身,想要大声反驳!那怎么可能是梦?!顾沉舟的拥抱那么真实,孩子们的笑声那么清晰,生活的艰辛和甜蜜都那么刻骨铭心!那分明就是她苏麦子,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人生啊!
可是……眼前这现代化的病房,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他们口中的“车祸”、“昏迷”……又该如何解释?!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失落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如果……如果那六七十年代的生活真的只是一场梦,那么……顾沉舟呢?那个她爱了一辈子、也别扭了一辈子的男人,他……存在过吗?
年年呢?念念呢?她那两个聪明可爱、让她骄傲的儿女,难道也只是她梦中的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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