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宫里的侍女们闲来无事,最喜欢在御花园里追逐飞舞的蝴蝶。
他的叔叔,当今有臣国的太子,此刻或许正坐在东宫的书案前,对着窗外摇曳的花影,读着那些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而自己是皇室这一代里,唯一一个自幼便显露出灵力天赋的人。
羡慕、敬畏、嫉妒……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带着危险气息的目光,从小就伴随着他。
人人都说,他的父亲——那位娶了当朝长公主的驸马,死于意外。
可这偌大的王宫,深不见底,能悄无声息要了长公主驸马性命的人,又能有谁呢?
东宫那扇棕红色的木雕花窗边,杏花的影子落在摊开的书卷上,轻轻晃动。
太子叔叔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弯弯,眯起时很好看。
但有时候,钟许许会觉得,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会越过书卷,望向御花园深处的某个方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那时,他还叫江伯令。
……
身边的药侍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着新人走进这间屋子了。
“钟许许?”
身旁的女孩忽然低呼一声,伸手接住了他无意间碰到的一本书。
书是从前桌掉下来的,扉页上赫然写着这两个字。
江伯令微微一愣。
这大概是上一届某个没能通过考核,最终失望离开的弟子遗落的吧,连书都忘了带走。
钟许许?
他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女孩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江伯令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既是回应,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女孩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悄悄将自己的书册打开,推到了他的桌面上。
江伯令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娟秀的字迹:沈清荷。
很快,第一次考核的试卷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地落到了每个人的桌上。
江伯令看都没看自己的卷子,反而伸长脖子,饶有兴致地盯着沈清荷那张。
她的成绩很偏科。
只有一门与药草辨识相关的课业分数很高,其他的,几乎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甚至有两门红字晃眼。
在玉灵峰,只要有一门功课不及格,基本就意味着失去了继续晋升的机会。
“试卷……把我的试卷还给我。”沈清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抢回了自己的卷子。
江伯令收回目光,大大方方地趴回桌子上,准备继续睡觉。
“这样的话……是没办法留下来的……爹娘他们还指望着我能考入玉灵峰呢……”女孩小声地啜泣着,声音充满了沮丧。
江伯令在心里嗤笑一声。
幸好是坐在最后一排,这要是换到前面,估计能引来不少嘲笑。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他忽然侧过头,低声问。
沈清荷愣了一下,小声回答:“在云城……卖锦缎的。有不少京官府上的管家会来我家订料子。我身上的灵气,也是一位常来买布的仙长无意间发现,告诉了我爹娘,他们才托了好多关系,把我送到这里来……让我一定要争气,留在最好的玉灵峰。”
“那如果考不上呢?”
“就……就只能回家去了。”
“不考虑去其他宗门试试?”
女孩用力摇了摇头,眼圈更红了:“他们……他们只知道玉灵峰是最好的……”
沈清荷偷偷瞄了一眼江伯令的试卷,发现他的分数也并不高。
每一门都刚好踩着及格线,不多不少,总排名甚至还在她后面。
“……你这样,也很难的。”她小声提醒道。
“听师兄师姐们说,光及格是不够的,至少要有一门特别突出的才行。”
“你有两门没及格的,”江伯令忽然坐直了身子,指了指她的卷子,“恰好,我都及格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下次考试,我给你划重点吧。”
不等沈清荷反应,钟许许已经伸手将她的书册抢了过来,拿起笔,毫不客气地在上面勾勾画画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沈清荷惊奇地发现,钟许许似乎对每一门功课都了如指掌,讲解起来甚至比课堂上的某些助教还要透彻清晰。
他只是不愿意考高分而已。
“那……那你为什么不……”沈清荷忍不住问,声音里满是困惑。
钟许许笑眯眯地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嘘——秘密。”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又一次考核结束,沈清荷看着自己手中八门功课都在九十分以上的试卷,激动得难以言喻。
而旁边,钟许许的试卷依旧是清一色的“及格”。
“乖,睡觉。”
钟许许笑着,伸手轻轻将沈清荷的脑袋按在了桌子上,然后自己也懒洋洋地趴下,侧头看着窗外。
沈清荷透过他支起的手臂缝隙,看到了他每天都在看的景色。
天空是浅浅的蓝色,云朵是淡淡的白色,远处山坡上的杏花开得正盛,是温柔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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