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腥甜翻涌如潮,徐崇猛地别过脸,“噗……”黑紫色血沫溅落在青金石地砖上,宛如妖异绽放的曼陀罗。
剧烈的咳嗽震得五脏六腑几欲移位,他的眼皮重若千钧,好不容易撑开一道缝隙,朦胧间只见烛火在墙壁投下诡谲的晃动光影。
空气灌入喉咙的刹那,徐崇又被呛得剧烈颤抖,浑身筋骨似被九幽厉鬼一寸寸抽离、重塑。
连眼球转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贪婪地大口喘息,后知后觉发现丹田处的灼痛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骨髓深处渗出的钝痛,仿佛整个人被投入滚烫的岩浆中反复熬煮。
“那场战劫,真的只是幻觉?”他下意识舔了舔后槽牙,尝到满嘴铁锈味。
而丹田处八荒灵珠传来的温热气息,却又清晰地提醒着他——自己确实回到了乱华宫的寝殿。
床头青铜漏壶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徐崇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
清冷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泻而入,照亮盘坐在蒲团上运转功法的殷棱与罗辰。
两人周身萦绕着淡蓝色灵气,眉心第三眼若隐若现,显然正在运行高阶秘术。
深吸一口气,徐崇伸手去够床柱,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檀木,尖锐刺痛便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他咬着牙将重心从发麻的右腿挪向左腿,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冷汗浸透中衣,他死死攥住床幔,指节泛白如霜,在锦缎上留下五道清晰指痕。
当双脚终于稳稳落地时,徐崇才惊觉双腿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具身体比想象中更加虚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但好歹还能支撑着他勉强站直。
倚着墙壁喘息时,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刺目——这场战劫留给他的,远不止满身伤痕。
“你可算是醒了!”殷棱猛然睁开双眼,周身流转的灵气如潮水般瞬间退去。
他动作太急,带翻了一旁的青铜香炉,檀香灰簌簌落在青砖地上。
月光斜斜切过他的脸庞,映出眼底交织的惊喜与后怕,“我和罗辰日夜轮守,就怕你撑不过去!”
罗辰早已快步上前,玄铁面具缝隙间透出紧绷的目光。
他伸手虚扶在徐崇肘间,掌心还残留着修炼时的余温:“感觉如何?要不要传医师过来?”
刻意放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连窗外夜枭的啼叫都显得微弱了几分。
徐崇撑着床头勉强坐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沙哑的轻笑从喉间溢出,却震得伤口隐隐作痛:“死不了。”
他试图扯动嘴角,却疼得倒抽冷气——战劫在他脸上留下的细密裂痕,此刻每一个表情都牵扯着结痂的伤口。
殷棱「扑通」一声坐在床沿,锦缎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徐崇肩膀:“你小子这次可把我们吓得不轻!不过说起来,倒是因祸得福——现在整个乱华宫都传遍了,说你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此话怎讲?”徐崇靠在软垫上,疲惫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还装!”殷棱突然跳起来,双手在空中夸张地比划,“你在竞技场渡劫的动静,简直惊天动地!天雷劈得整片天空血红如霞,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听说连爷爷闭关都被惊动了,宫里现在传得神乎其神,说雷劫中出现了上古神兽虚影!”
罗辰在一旁微微颔首,声音带着笑意:“皇室已经派了三拨人来探病,易思落的侍女昨日还送来了百年老参。”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徐崇胸前若隐若现的灵珠印记,“如今外门弟子都知道,内院出了个能改写渡劫规则的人物。”
徐崇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身体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却突然握紧手腕上的收纳环,目光灼灼:“青珏,出来聊聊。”
空气泛起涟漪,碧色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青珏身着流光纱裙踏空而来,发间青玉簪随着动作轻颤,眉间却凝着薄怒。
她双臂抱胸,裙摆上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带着几分嗔怪:“徐老大终于想起我了?那天若不是我拼命催动天穹权杖……”
“又怎么了?”徐崇无奈扶额,伤口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
“怎么了?”青珏突然上前,指尖点在他胸口,“你硬接殷棱和罗辰的合击技,那威力堪比毁天灭地!我耗尽权杖最后一丝神力,才勉强护住你经脉,现在灵力又跌回二劫!”
她的语气突然软下来,转身时发丝扫过徐崇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下次别再这么不要命了……”
“你们先出去。”徐崇转头看向殷棱和罗辰。
殷棱夸张地捂住心口,倒退两步撞到屏风上:“好啊!用完就扔!早知道当时就该让雷劫把你劈成焦炭!”
嘴上抱怨着,却冲罗辰使了个眼色。
罗辰心领神会,顺手带上门时,特意将窗棂又掩得严实了些——月光被彻底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青珏周身流转的莹蓝光芒。
徐崇缓了缓气息,转头看向青珏,眼神中满是探究:“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青珏歪了歪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傻。”徐崇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如鹰,“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哦?”青珏来了兴致,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那你说说,我的身份是什么?”
徐崇拍了拍胸膛,将八荒灵珠收入收纳环,语气笃定:“你上一任主人应该是神兽,而且,十有八九就是青龙。”
青珏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眼中泛起追忆的柔光:“没错,青龙尊上确实是我的第一任主人。”
徐崇抚摸着手腕处发烫的收纳环,喉间因伤口牵动泛起丝丝血腥,却顾不上疼痛,目光如炬地追问:“既然你曾侍奉神兽,那为何会成了我的王器?”
青珏垂眸轻抚腕间若隐若现的灵纹,鎏金裙摆随着动作轻扫过青砖,银铃发出细碎声响:“移即之前不是解释过了?”
“那说不通!”徐崇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青龙明明还活着,他的灵息仍在神界回荡。主器之间的契约羁绊,怎会轻易断裂?你本该与他血脉相连,又为何会流落「七日回廊」,最终认我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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