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的梆子声,如同一记闷雷,在寂静的夜空炸开。
更漏里的细沙即将流尽,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屋内洒下蛛网般的斑驳光影,将徐崇苍白如纸的面庞映得忽明忽暗。
他跪坐在青砖地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着小雨的手,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深陷在愧疚的泥沼中,难以自拔。
窗外的风呼啸着,卷起几片枯叶,扑簌簌地砸在窗棂上,仿佛也在为这悲伤的场景而叹息。
“从前都是我替你遮风挡雨,如今,你为何要这样?”徐崇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摩挲着小雨微凉的手背,仿佛这样就能将满心的愧疚与疼惜传递过去,“我明明说过,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在眼底闪烁着,如同破碎的星光。
小雨安静地躺在锦被下,眉头紧紧蹙成个「川」字,睫毛不时轻颤,像是困在黑暗深渊里,怎么也游不到岸边。
她眼角干涸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灰白,宛如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无声诉说着昏迷前的绝望与痛苦。
偶尔,她的嘴唇会微微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却又很快被黑暗吞噬。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悲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
“爷爷,都一整晚了,谁来劝他都没用,只能请您老人家出面了。”殷棱斜倚在门框上,玉带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熬红的双眼里满是疲惫与担忧,“再这样下去,他非得把自己折腾垮了不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看着徐崇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殷承背着手缓步走进来,玄色广袖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
这位乱华宫宫主望着少年固执的背影,苍老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徐崇的关切,又有对现状的无奈。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如今唯有让那女孩苏醒,其他法子都不管用。”
他的话语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
殷棱急得直搓手:“爷爷,您真瞧不出那女孩的病因?莫不是伤心过度所致?”
他已经想尽办法,找遍名医,甚至把远在抚阳国的秦雪都请了过来,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面对大陆最强者也束手无策的局面,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承缓缓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殷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如石像般一动不动的徐崇,最终和爷爷一起离开了房间。
关门的瞬间,月光被隔绝在外,屋内陷入更深的黑暗。
走廊里,殷棱还能听到自己沉重的脚步声,与心中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小雨,你定会醒来,一定会……”徐崇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在寂静的房间里,这句带着哭腔的呢喃显得格外凄凉。
他俯下身,将脸轻轻贴在小雨的手上,感受着那一丝微弱的温度,仿佛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小雨的手背上,又很快被锦被吸收。
第二天清晨,乱华宫的朱漆大门外,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树梢几只寒鸦。
易思落身着明黄宫装,骑在雪白骏马上,身后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侍卫。
她扬了扬下巴,眼神里满是不满:“徐崇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说已经渡过战劫了吗?怎么还躲着不见人?”
她的声音尖锐而傲慢,在空旷的宫门外回荡。
殷棱打着哈欠拉开门,看到来人后无奈地耸耸肩:“公主殿下,您又来啦?”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经过一夜的折腾,他早已身心俱疲。
“什么叫又来?是你们让我来给答复的!”易思落气得柳眉倒竖,发间的玉簪跟着晃动,“徐崇这家伙言而无信,真可耻!”
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
殷棱摊开手,示意她跟自己进来:“您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现在的徐崇,十头牛都拉不回一句话。”
他转身往宫内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易思落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
看到徐崇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地守在小雨床边,她顿时火冒三丈:“徐崇,你这言而无信的家伙,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房间里回荡。
徐崇恍若未闻,连头都没回。
易思落这下彻底被激怒了,上前一把推他的肩膀:“你聋了?”
她的力气很大,徐崇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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