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船靠岸的汽笛声惊飞了码头上的海鸟。林雅赤脚踩在温热的水泥地面上，珊瑚色裙摆早已换成病号服，裤腿空荡荡地灌着海风。她眯眼望向远处——秦远和陆雪晴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正与几名穿西装的男人低声交谈。
温婉拄着临时拐杖走到她身边，新配的平光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国际刑警在做简报，"她顺着林雅的视线解释，"周家的事。"
林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口袋里的子弹头，金属表面的凹痕刺痛她的指腹。"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温婉的拐杖轻轻敲了下地面："秦远从不让敌人有第二次机会。"
正说着，陆雪晴突然转头看向她们。阳光在她战术服的肩章上折射出冷光，衬得那道新纹身愈发醒目。她朝这边抬了抬下巴，秦远立刻结束谈话，大步走来。
"上车。"他简短地说，目光扫过温婉的伤腿，"医院安排好了。"
林雅想问很多事——周敏的父亲在哪，荒岛上那些尸体怎么处理，陆雪晴的纹身疼不疼——但秦远已经拉开车门，阴影笼罩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越野车驶离码头时，林雅透过车窗看见陆雪晴独自走向另一辆装甲车。女人的背影挺拔如刀，左手石膏上被人用马克笔画了只龇牙咧嘴的狐狸。
"她不跟我们一起？"林雅忍不住问。
秦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她有任务。"
温婉在后座轻笑一声："比如去瑞士'度假'？"
车内陷入沉默。林雅突然意识到，有些对话不需要说透。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子弹头，金属已经被她的体温焐热。
市中心私立医院的VIP层安静得像与世隔绝。温婉被推进检查室时，护士试图让林雅去休息，她却固执地守在走廊长椅上。秦远靠在对面的墙边，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冰冷的火。
"陆小姐会杀了他吗？"林雅突然问。
秦远锁屏的动作顿了顿："谁？"
"周敏的父亲。"
走廊顶灯在秦远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他走到林雅面前蹲下，这个高度让他们的视线平齐。"国际刑警有程序，"他慢慢说，"证据，审判，引渡。"
林雅盯着他衬衫领口露出的绷带边缘："那你呢？"
秦远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荒岛上那个手持鱼叉的男人，危险而鲜活。"我负责确保他活到审判那天。"
检查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拿着CT片子走出来。温婉的腿伤需要二次手术，但视力恢复得比预期好。林雅松口气的同时，发现秦远的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是条加密消息，发件人显示"白狐"。
当夜，林雅在病房陪护床上辗转难眠。温婉在镇痛泵的作用下睡得很沉，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划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林雅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正好看见楼下花园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陆雪晴倚在银杏树下抽烟，左手石膏在月光下白得刺眼。她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病房窗口。林雅下意识后退半步，再探头时，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半截烟头在夜风中明灭。
三天后的午夜，林雅被手机震动惊醒。温婉的床位空着，洗手间亮着灯。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秦远发来一个坐标，附言：想看烟花吗？
坐标定位在城郊观景台。林雅套上外套溜出医院时，温婉的轮椅就停在电梯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我偷了护士站的钥匙。"
出租车驶上环山公路时，远处天际线突然爆出一团橙红色的火光。林雅扒着车窗惊呼出声，温婉却皱起眉："那不是烟花。"
观景台上，秦远背对爆炸方向站着，手里拿着军用望远镜。他转身时，火光在他身后炸开第二朵蘑菇云，照亮他嘴角冰冷的弧度。
"周家在东南亚的制毒工厂。"他把望远镜递给林雅，"国际刑警的'烟花秀'。"
镜头里，第三波爆炸掀翻了整个码头。火光中有蚂蚁大小的人影四散奔逃，一艘快艇正试图逃离，却被突然出现的直升机逼停。林雅调整焦距，看清直升机舱门边那个单手举狙击枪的身影——陆雪晴的马尾在热浪中飞扬，枪托抵着她打了石膏的左臂。
"她不是说......要走程序吗？"林雅结结巴巴地问。
温婉转动轮椅来到栏杆边："那是国际刑警的武装直升机。"
秦远接过望远镜："程序有程序的玩法。"
黎明时分，新闻开始滚动播放东南亚某贩毒集团覆灭的报道。林雅蜷缩在观景台的长椅上睡着了，身上盖着秦远的西装外套。温婉的轮椅停在监控死角，正用加密频道通话："......确认是周家的资金链？"
电话那头传来陆雪晴的声音，背景音是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老东西在苏黎世的别墅刚被查封。"她顿了顿，"告诉秦远，瑞士银行那边有惊喜。"
温婉看向远处抱着林雅往停车场走的秦远，嘴角微扬："什么惊喜？"
"二十年前，"陆雪晴的嗓音带着疲惫的笑意，"他父亲在周家账户里埋的雷，今天爆了。"
晨光穿透云层时，林雅在秦远怀里醒来。她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衬衫前襟："温婉呢？"
"在后面。"秦远把她放进车里，动作罕见地轻柔，"睡吧，下次看真正的烟花。"
林雅在引擎声中又沉入梦乡。她梦见荒岛上的星空，陆雪晴教她认北斗七星，温婉用棕榈叶编的手链，还有秦远掌心里那枚带血的子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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