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油凝结的琥珀包裹住林秋的瞬间,耳畔突然响起四十年前的喜乐。唢呐声里掺着骨笛的呜咽,他感觉青铜身躯正在被某种力量重塑——溃烂的皮肉里长出金线血管,每根丝线都缀着粒青铜铃铛。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掌抚上他的脊椎。林秋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意识被困在青铜皮肤内侧,眼睁睁看着那具穿着血嫁衣的躯体自行站起。嫁衣下摆垂落的金线突然绷直,像提线木偶的银丝般牵着他走向老宅方向。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林秋的视野里浮现出双重景象:左眼看见自己正穿过荒草丛生的野坟地,右眼却映出四十年前的迎亲队伍——纸扎的童男童女捧着青铜烛台,火苗里裹着未燃尽的黄符。
"新娘跨火盆——"
沙哑的唱礼声刺破夜幕。林秋的左脚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嫁衣下露出双缠着尸布的绣鞋。当他踩过某处焦土时,地面突然窜起青绿色的鬼火,火舌舔舐之处,显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铜火盆。
盆内积着层黑红色的粘稠物。林秋的鼻腔突然灌满血腥气,他认出这是四十年前配阴婚时用的"百婴血"——那些被炼成青铜器的孩子喉头血,此刻正在火盆里咕嘟冒泡。
嫁衣广袖突然翻卷。林秋的右手被迫伸进沸腾的血浆,青铜皮肤与滚烫液体接触的刹那,整条手臂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这些用胎发绣制的符咒像活过来的蜈蚣,顺着金线血管爬满全身。
老宅的轮廓在夜雾中浮现。林秋惊觉这座祖宅正在发生恐怖异变——青砖墙缝里渗出尸蜡,瓦当上的镇宅兽睁开血目,母亲生前最爱的海棠树全部倒生,根系在空中抓挠成招魂的手势。
"吉时到——"
阴阳先生腐朽的嗓音从门缝渗出。林秋的膝盖突然折断般跪地,青铜额头重重磕在台阶上。飞溅的碎渣里裹着半片族谱残页,泛黄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丁巳年腊月初八,林家第七房长子与阴尸新娘完婚。
嫁衣领口突然收紧。林秋被迫仰起头,看见门楣上悬挂的青铜镜正泛着血光。镜面映出的不是他此刻的模样,而是四十年前那场冥婚的场景——腐尸新娘盖着鸳鸯盖头,枯骨手指正捏着合卺酒杯。
"不..."青铜声带摩擦出火星。林秋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半截缠绕金线的脊椎骨。骨节上串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乱响,每声铃响都震落墙皮下一张泛黄的契约。
漫天飘落的契约残片突然聚合成形。林秋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用产房血水写就的《换命契》正悬浮在半空,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他出生时的画面——接生婆用青铜剪刀剪断的脐带,另一端竟系在腐尸新娘的手腕!
老宅门轴突然发出濒死的呻吟。林秋被嫁衣操控着跌进院中,看见天井里摆着口缠满锁链的青铜棺。棺盖上的镇魂钉正在自行松动,钉头雕刻的狰狞鬼脸齐齐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该洞房了。"阴阳先生的声音从井底传来。林秋的右脚突然踏上井沿,嫁衣下摆垂进幽深的井口。当他俯身看去时,井水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四十年前的婚房——龙凤烛台下压着镇魂符,床帐上挂满青铜铃铛。
青铜棺盖轰然炸裂。腐尸新娘端坐棺中,鸳鸯盖头被阴风掀起半角,露出下面缠满金线的骷髅面孔。林秋感觉自己的颈椎突然被无形的手掌按住,头颅正不受控制地向那具尸骸贴近。
当两人的鼻骨相距不过三寸时,腐尸新娘的眼窝突然窜出青烟。林秋的右眼瞬间融化,溃烂的眼球里浮现出当年场景:阴阳先生将新生儿的魂魄注入尸骸腹中,用四十八个阴童的胎发缝制命格线。
"你本不该出生。"腐尸新娘的颌骨开合,涌出的尸虫在地面拼出林秋的生辰。嫁衣突然从背后裂开,露出林秋爬满咒文的脊梁——那些用金线刺绣的符咒正在蠕动,逐渐形成个怀抱婴儿的妇人刺青。
井水突然沸腾。林秋被推着跌向腐尸新娘,在即将触碰的刹那,后背的妇人刺青突然发出尖叫。青铜棺内猛然伸出无数婴儿手臂,拽着他的四肢往不同方向撕扯。
剧痛让林秋短暂夺回身体控制权。他趁机咬破舌尖,含着金线的黑血喷在棺椁上。被血溅到的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密文,正是族谱里缺失的那页——记载着林家每四十年就要献祭个"阴胎"来维持风水局。
腐尸新娘突然暴怒。棺椁内涌出腥臭的血水,瞬间淹没整个天井。林秋在血水中挣扎时,指尖触到井壁某块松动的青砖。砖缝里卡着把青铜钥匙,柄部雕刻的正是母亲出嫁时的梳妆镜图案。
血水突然退去。林秋握着钥匙的右手突然灼痛,钥匙柄部的花纹正在往骨缝里钻。腐尸新娘发出凄厉的嚎叫,整个老宅开始剧烈震颤,瓦当上的镇宅兽接连坠落,摔碎的陶片中涌出黑雾。
"去祠堂..."接生婆的嗓音突然在耳畔炸响。林秋踉跄着冲向祠堂方向,嫁衣后摆被无形力量撕扯,每道裂痕里都钻出婴孩的脐带。当他撞开祠堂木门时,横梁上垂落的招魂幡突然裹住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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