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的新芽突然渗出青黑色汁液。嫩叶上的香泪坠地即燃,腾起的烟柱中浮现九百件飘荡的寿衣,每件衣襟都绣着剜心献祭的《祀衣图》。林秋后退时撞上焦黑的香炉残骸,炉灰突然聚成把青铜裁衣剪,刀锋上凝结的血珠正倒映着母亲被剥皮的幻影。
树根处的续命香突然爆裂。香灰裹着火星溅入烟柱,飘荡的寿衣瞬间燃成火网。烈焰烧灼处,地面突然塌陷出祭衣冢的入口——石阶由脊椎骨拼接而成,扶手雕刻着正在缝合人皮的产婆群像。林秋踏碎某块骨阶时,扶手雕像突然转头,产婆手中的银针化作钢索缠住他的脚踝,针尖刺入处渗出混着香灰的尸油。
冢内穹顶垂落无数人皮衣料。林秋用焦尾琴弦割断钢索时,弦丝擦过某块飘荡的素纱,纱面突然浮现母亲被活剥衣裳的血腥记忆——七个产婆用守宫砂在皮肤上画《祭衣咒》,咒文完成的刹那,整张人皮自动剥离,在空中叠成件血色襕衫。记忆消散时,所有素纱突然收紧,将他裹成个蠕动的衣蛹。
胎纹残片突然灼穿素纱。林秋跌入冢室深处,见中央石台上陈列着青铜裁衣刀,刀刃上残留的脂肪正渗入台面《女诫》刻文。当他触碰刀柄时,石台突然翻转,露出背面钉满的九百枚青铜衣扣——每枚纽扣中央都嵌着片心形胎记,其中一枚正与他胸前的胎纹吻合。
冢室四壁突然睁开衣眼。那些用金线绣在锦缎上的眼睛开始淌血,血水在青砖地面汇成《剜心诀》。林秋踩中"祭"字时,整面锦缎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人皮衣柜——柜内悬挂的七件血衣突然活化,袖口伸出骨爪将他按向青铜刀。刀尖触及心脏的瞬间,青玉缠足模突然爆出青光,将最近的血衣震成碎片。
碎片中飞出带倒刺的衣鱼。这些用《列女传》纸页折成的怪物,正疯狂啃食林秋的胎纹。当某条衣鱼钻入伤口时,冢室穹顶突然降下件缀满乳牙的殓衣,衣襟处垂落的银铃正在奏响《缝魂曲》。曲调中,那些被啃食的胎纹碎屑突然生长,在林秋胸口结成个跳动的心脏图腾。
图腾突然渗出血珠。血滴坠地时,祭衣冢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剥皮声。林秋循声撞开某扇人皮屏风,见后面藏着个青铜祭坛——坛上摆着七颗仍在收缩的心脏,每颗心上都插着枚刻有林氏女眷生辰的衣针。当他拔出某根针时,坛底突然裂开,涌出混着经血的朱砂潮,潮水中浮沉着半卷《血衣谱》。
谱面残存的字迹突然游动。林秋用焦尾琴弦定住某行小篆,发现记载的正是母亲被迫献祭人皮的秘辛。当朱砂漫至腰间时,谱中突然伸出九条衣带,将他拖向祭坛底部暗藏的缝魂池——池内浸泡着历代被剥衣的林氏女尸,她们空洞的胸腔内正生长着由《内训》字句编织的假心。
池底沉着把骨制衣尺。林秋抓住尺子时,池水突然沸腾,女尸们的假心同时爆裂,飞溅的纸屑在空中凝成件未完成的血祭衣。祭衣突然罩住他,袖口内衬的人皮开始与他的皮肤融合。当领口的青铜盘扣即将锁死喉结时,胎纹残片突然嵌入池底的某个机关,池水瞬间排空,露出由九百张人皮拼成的祭衣星图。
星图中央的玉衡位突然塌陷。林秋坠入更底层的魂衣窟,窟内矗立着七尊正在缝制寿衣的青铜产婆像。她们的银针穿梭处不是布料,而是悬浮在空中的残缺魂魄——某个正在被缝合的魂体突然转头,竟是三年前投井的丫鬟春桃,她胸腔的伤口处插着根沾满脑髓的衣针。
焦尾琴弦突然自鸣。音波震断春桃魂体的缝合线时,所有产婆像突然暴走。她们手中的顶针弹出钢刃,削断了林秋的衣襟。当刀刃即将刺入心脏时,某尊产婆像突然调转刀锋,剖开自己的青铜胸膛——内腔里蜷缩着个胎膜未破的婴儿,脐带末端系着半片染血的《祭衣咒》原本。
咒文突然燃烧。火光照亮魂衣窟顶部,那里悬着件未染血的素纱祭衣,衣袂处绣着母亲未出阁时的乳名。当林秋的血溅上素纱时,整件祭衣突然收缩成束,将他的心脏位置勒出深可见骨的凹痕。凹痕处突然睁开九只衣眼,瞳孔中映出的正是祠堂遗址的地底结构图。
青玉缠足模突然嵌入凹痕。模内渗出黑色丝线,沿着衣眼标注的脉络游走。林秋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泵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混着香灰的朱砂浆。浆液溅在最近的产婆像上,竟让青铜表面浮现出母亲被缝入祭衣的完整记忆——原来她的三魂被拆解,一魂续香,一魂祭衣,最后一魂竟被炼成了缝衣针。
记忆中的缝衣针突然实体化。林秋抓住这根温热的银针时,魂衣窟开始崩塌。他借着坠落之势将针尖刺入素纱祭衣,布料撕裂处涌出大量胎发,发丝缠绕成索道将他拽向窟底的剜心台。台上插着七柄造型各异的青铜刀,刀身血槽里残留的碎肉正组成《剜心赋》的残句。
当林秋握住中央的柳叶刀时,刀柄突然生出血管扎入他的手掌。台面《女诫》刻文突然渗出血泪,血水在青铜刀上勾勒出母亲被剜心时的惨状——产婆们用这把刀剜出她的心脏,填入混着《女则》纸浆的假心,再将真心脏封入祭衣的暗袋作为永世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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