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的脊骨刺穿碑王眉心时,整座陈家祖坟突然下陷三丈。五具青铜碑灵同时张开獠牙,碑身上的蝌蚪纹化作锁链缠住他四肢,将他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钉在冻土上。
"哥..."妹妹的残魂从山豆心口渗出,指尖刚触到碑王额间的镇龙匕,碑灵口中突然喷出腥臭的尸油。屯子里的狗集体发出哭嚎,七十二座无主荒坟同时裂开缝隙,钻出密密麻麻的鼠头人身怪物。
黄小跑叼着半截桃木钉跃上坟头:"山主!这些是碑灵养的食香伥!"话音未落,领头的老鼠头已扑到山豆跟前,爪子直掏他心窝——却抓出一把掺着金粉的香灰。那是娘临死前缝在他衣襟里的保命符,此刻遇血燃起青紫色火焰。
碑王被灼伤的右眼突然脱落,眼窝里钻出条三尺长的蜈蚣。蜈蚣背甲上赫然刻着陈家族谱,最后一行正是山豆被朱砂划掉的名字:"陈家第三十七代顶香人陈山豆,甲子年庚辰月丙戌日除名——"
"原来我早就是活死人..."山豆狂笑震落坟头积雪,后背被钉住的位置突然爆出五道血柱。血雾中浮现五座残破的野神庙,正是五路碑灵的本体。常天龙的内丹从伤口滚出,竟化作一条黑鳞巨蟒缠住碑王脖颈。
碑灵们突然停止啃食山豆的血肉,齐刷刷转向东南方向叩拜。月光下,娘佝偻的身影正提着盏白骨灯笼走来,灯笼纸上映出妹妹完整的魂魄——那魂魄心口插着七根棺材钉,每根钉尾都拴着山豆幼时的胎发。
"豆啊,该给碑老爷们上供了。"娘的声音带着铁器摩擦的刺响,灯笼里飞出七张泛黄的龙凤堂单。山豆认出最上面那张正是三年前自己与常天龙立血契的文书,如今却变成了妹妹的生辰帖。
五路碑灵突然发出婴儿啼哭,青铜碑身裂开无数口器。山豆被锁链拽着撞向主碑,后脑勺磕在"陈氏历代先妣之位"的铭文上,飞溅的鲜血竟让碑文重新排列——那哪里是什么族谱,分明是张用人皮写的卖身契!
"光绪三年,陈氏献嫡长子与碑王为奴..."山豆的瞳孔剧烈收缩,终于明白为何爹总说顶香人活不过三十五岁。碑王獠牙已刺入他颈动脉,碑灵们兴奋地抖动锁链,等着分食这最后一代顶香人的心头血。
妹妹的残魂突然发出尖啸,七根棺材钉同时爆裂。常天龙化身的黑蟒趁机钻进碑王眼眶,叼着那截刻满禁术的脊骨冲进山豆胸腔。山豆的守宫砂迸发刺目红光,方圆百里的野神庙集体坍塌,五路碑灵在惨叫声中化作青烟。
"你以为毁了碑身就能解脱?"娘的白骨灯笼突然胀成房屋大小,灯笼骨分明是山豆失踪多年的爹的肋骨。妹妹的魂魄被吸进灯笼芯,燃烧时发出柏木爆裂的脆响:"哥...灶王爷像...往生录第七页..."
山豆呕着血沫爬向灯笼,右手摸到块冰凉的石碑残片——那残片上歪歪扭扭刻着妹妹的乳名"丫丫",正是当年爹在后山立的无名碑!他发狠咬断被锁链缠住的左手小指,蘸血在残片上画出道雷符。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符成瞬间,九天炸响旱天雷。白骨灯笼被劈出裂缝,妹妹的魂魄化作流光钻进残片。五路碑灵的哀嚎突然变成狂笑,崩塌的野神庙废墟里升起七十二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坐着个眉心点朱砂的山豆虚影。
碑王残躯突然开口,声音竟是黄小跑:"山主...快毁掉..."话未说完,娘的指甲已刺穿山豆丹田。他低头看着从后腰透出的鬼爪,发现爪缝里夹着片带血的蛇鳞——正是当年常天龙剜给他的护心鳞!
屯子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山豆的瞳孔突然变成蛇类竖瞳。他反手抓住娘的头颅按进冻土,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吾以三世顶香人之名,请胡三太奶降真身——"
供桌上的破旧神像应声炸裂,狐仙法相踏着血月降临。五路碑灵在威压下跪成粉碎,却见娘的脖颈突然伸长三尺,叼起山豆的断指塞进碑王口中:"成了...陈家三十七代养碑...总算成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祖坟上时,山豆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炕头。心口贴着张崭新的龙凤堂单,上面工整写着妹妹的生辰八字。窗台上的老牛眼泪瓶底,沉着半片刻着"往生录第七页"的蛇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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