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偃飞惊呼。
“徐文远的墨魂。”沈予乔轻声道,“他用自己的血和骨制成墨锭,将证据藏在每一支墨里。现在,该让这些墨魂见见光了。”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别院飞檐时,沈予乔站在梅林中央,看着李偃飞将血书和墨锭交给武侯。远处传来更夫的报时声,卯时三刻。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墨梅的血色已经褪去,露出下面淡淡的纹路——那是寒门书院的地形图。
“沈姑娘,韩琦的人来了。”李偃飞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她看着远处驶来的官轿,玉带扣上的獬豸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们要带走所有证物,说这是……妖邪作祟。”
沈予乔转身,看见她眼底的挣扎,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市集看见的景象:寒门子弟跪在贡院门前,用自己的血磨墨写状纸,却被武侯当作妖人驱赶。
“让他们带吧。”沈予乔忽然笑了,指尖划过木箱上的墨梅,“但陈墨衣袋里的名单,你可曾看过?”
李偃飞一怔,从袖中摸出半张被血浸透的纸,上面第一个名字,正是刑部侍郎韩琦。沈予乔凑近她,压低声音:“二十年前的焚书案,烧的不是反诗,是寒门学子联名弹劾贪腐的折子。徐文远吞的墨喉散,其实是用自己的血写成的证词,藏在墨汁里——现在,该让这些墨魂,见见光了。”
晨风卷起地上的碎纸,一张血书飘到沈予乔脚边,“墨冤”二字在晨光中褪去血色,露出下面淡墨写的“伸冤”。她忽然想起现代实验室的显影技术,原来凶手早就在血书里用了双重笔墨,当鲜血氧化后,真正的诉求才会显现。而贡院的这场血案,哪里是什么诅咒,分明是一群被斩断笔杆的文人,用自己的骨血做笔,在大唐的科举史上,写下最凄厉的控诉。
李偃飞忽然将木箱塞进沈予乔手中,转身走向官轿,玉带在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韩大人,昨夜西市走水,烧了些旧墨锭,不过……”她回头看了眼沈予乔,后者正将名单塞进贴身荷包,“下官倒是在梅林里捞到些有趣的东西,不如移步县衙,咱们边看墨梅边聊?”
沈予乔摸着木箱上的刻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读书声,是寒门子弟在背诵《寒梅赋》:“墨梅一绽,敢教日月换新篇”。她抬头望向别院匾额,“文曲星”三个大字被晨雾笼罩,却遮不住墙角新冒的梅枝,细小的花苞上沾着露水,像极了狼毫笔尖的朱砂。这一夜的血墨,终将干在长安城的卷宗里,但有些东西,已经在墨香里种下了新芽——就像陈墨衣袋里那张没写完的字条,最后一句是:“待我磨尽贪官骨,换得寒门笔重生”。
晨钟响起时,沈予乔看见梅林的阴影里,有个青衫身影一闪而过,袖口露出半枝墨梅的刺绣。她摸了摸银镯,细针已经归位,却在掌心留下淡淡的墨痕。这大唐的科举,从来不是干干净净的文墨之争,而是寒门与权贵的笔锋相向。而她,作为穿越者,终将成为这墨色迷局里,那支不肯低头的狼毫笔——哪怕笔尖沾血,也要在历史的宣纸上,画出真相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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