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木门突然被推开,影卫阿青浑身滴水地闯进来,怀中抱着个用油纸裹紧的匣子:"大人,在长安颜料行的地窖里找到这个,掌柜的密室钥匙藏在义眼后面。"
打开匣子,里面是本泛黄的账册,五月初五那页用朱砂画着醒目的龙舟图案,旁边列着"朱砂十斤、附子五斤、胆矾二十斤"的条目,落款处盖着半枚玄鸟纹印章。沈予乔翻到四月廿七,看见"武安王府采办"的字样下,记着"船底预留凹槽,深三寸,宽两指"——正是应龙舟底裂痕的尺寸。
"颜料行表面卖朱砂,实则为武安王府调配毒剂。"李偃飞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三个月前新入宫的绿梅,表面是尚食局侍女,实则是武安王府的医毒暗卫,负责将毒粉混入祭江酒;掌礼官和刘全则负责传递有毒的朱砂碟,确保太子在点睛时接触到毒粉——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子真正服下的毒,藏在那口祭酒里。"
沈予乔忽然指着账册里的"四月望日"条目,那里画着座宫殿轮廓,旁边写着"张监造过手": "张监造,是不是工部负责龙舟督造的张成?我记得他三个月前突然告病,由武安王府的属官接任。"
李偃飞点头,目光落在账册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字条,用蝇头小楷写着:"事成之后,借太子之手除李党余孽,再以'天谴'之名清君侧。"字迹工整,却在"李党"二字上有明显的顿笔,墨色比别处深了三分——那是凶手在提到政敌时,不自觉的用力。
"他们要的不仅是太子的命,更是借这场变故,将罪名扣在太子党头上,同时铲除当年支持我父亲的旧臣。"李偃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临刑前那声"偃飞,莫信权谋"的呐喊,此刻又在耳边响起,"七年前的突厥入侵案,父亲之所以会孤军深入,正是因为有人篡改了军报,将援军到达时间推后了三日——而那份军报,经过的正是武安王府的书房。"
沈予乔握住她冰凉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疤痕在发烫:"现在我们有了账册、船底刻字、毒剂配方,还有绿梅的刺青,足以证明武安王府参与此案。但太子党那边..."她想起东宫侧妃的金簪,想起侍卫名册里的前武安王府护军,"太子身边也有武安昌的人,可为何他又要在船底留下武安王府的刻字?这不是自曝其短吗?"
李偃飞忽然冷笑,指尖敲了敲账册上的"天谴"二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武安昌故意留下督造印记,就是要让所有人以为这是他的阴谋,却不知,真正的后手藏在太子党里——那些篡改军报的人,那些在东宫安插死士的人,他们要的是两败俱伤。"
更漏声突然变得清晰,子时已过。沈予乔看着李偃飞眼下的青黑,忽然想起她从前总在案牍前熬到天亮,用薄荷膏提神:"先歇会儿吧,天亮还要去船厂查张监造的下落。"
"不用。"李偃飞起身,从暗室角落的木箱里翻出套黑色劲装,"我现在就去武安王府库房,上次着火只烧了表面,真正的毒剂调配记录应该还在密室。"她顿了顿,将枚蝶形银饰塞给沈予乔,"若我子时三刻未归,就去西市找'胡姬酒肆'的老板娘,她会带你去影卫的safe house。"
沈予乔望着她即将消失在暗门后的背影,忽然喊住她:"偃飞,你父亲的事,我们会查清的,就像查清这场龙舟案一样。"
李偃飞的身形顿了顿,却没回头。穿过密道时,雨水从头顶的砖缝滴落,打在她颈间的银铃上,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临终前说过,铃响时,便是归家时。
武安王府后巷,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溪流。李偃飞贴着墙根前行,避开巡逻的灯笼,目光落在东北角的库房上。那里的火光虽已熄灭,焦木味却混着刺鼻的药味,证明此处曾存放过大量矿物药材。
撬锁的声音刚响起,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她闪身躲进阴影,看见辆青布马车在库房前停下,车帘掀开,露出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正是三年前刺杀太子时漏网的武安王府暗卫首领。
"督造的记录都烧了?"面具人声音沙哑,带着西域口音。
"回大人,只烧了明面儿上的。"开门的管事哈着腰,"您吩咐的《毒经》残页,小的都藏在第三根廊柱里,用蜡油封着..."
话音未落,库房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李偃飞抬头,看见道黑影如夜枭般扑下,手中弯刀泛着蓝光——是淬了蛇毒的兵器。她旋身避开,劲装袖口被划开道口子,露出底下浅褐色的刺青——与父亲当年刻在兵符上的獬豸纹一模一样。
"李将军的女儿?"面具人冷笑,"当年没烧死你,倒是长大了。"
刀刃相交的火星在雨夜中格外刺眼。李偃飞感觉手臂传来麻木感,知道刀刃有毒,不敢恋战,虚晃一招后踢翻药柜,借着扬起的药粉纵身跃上屋顶。临走前,她看见管事正从廊柱里掏出个檀木盒,里面露出半卷羊皮纸,边角画着的正是应龙舟的结构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