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海雾浓得能拧出水来,龙坤的皂靴陷在腥咸的滩涂里。断水剑插在礁石裂缝中,剑身映着北斗倒悬的星辉——这异象已持续三夜,正是《海疆志》记载的"归墟开眼"之兆。
"少主,潮信不对。"亲卫统领陆昭解下玄铁重甲,露出后背狰狞的旧伤。那道横贯肩胛的刀疤突然渗出血珠,在海风中凝成箭头指向东南:"二十年前侯爷受伤那日,末将的伤疤也是这样示警。"
龙坤的剑穗无风自动,七十二粒星砂撞得叮当作响。他记得父亲总说"星砂鸣警,当察三辰",可如今璇玑玉衡之位俱被严相势力把持,钦天监呈上的星图早已信不得。
海天相接处突然裂开道青光,三百艘幽灵船破雾而出。腐坏的桅杆上,玄色龙旗残破如缕,却仍能辨出"镇海"二字。龙坤的虎符在怀中突突跳动,烫得心口发疼——这些正是父亲当年带走的艨艟舰队!
"列阵!"
陆昭的吼声撕破死寂。五十亲卫瞬间结成七星阵,玄铁盾插入滩涂,盾面暗藏的机弩齐指海面。龙坤却抬手按住亲卫的臂弩,星砂剑穗突然崩断,砂粒在空中凝成个"候"字。
惊雷炸响时,九条玄铁锁链自海底冲天而起。浪涛间浮沉的青铜囚笼撞在礁石上,撞碎了龙坤最后一丝迟疑——笼中人的战袍虽已褴褛,肩头金线绣制的破军星徽却刺得他双目生疼。
"父亲......"
这声呢喃被海风卷走。笼中人的青铜面具突然龟裂,露出半张被海盐侵蚀的脸。龙坤的剑柄在掌心掐出血痕,那道横贯左眼的旧伤,与祠堂供奉的画像分毫不差。
"乾坤倒悬阵已成...速毁璇玑位..."嘶哑的吼声混着铁链铮鸣,龙伦残缺的左手抓住囚栏,无名指处的十字疤泛着暗红——那是龙坤七岁练剑失手所留。
姬天香的星纹锁链破空而至,却在触及囚笼时寸寸断裂。龙坤瞥见母亲踉跄后退,腕间渗出的血珠凝成北斗阵图,正是父亲独创的"七星破煞"起手式。
"坤儿莫信!那是严崇明的傀儡戏!"姬天香的白玉簪突然炸裂,藏在簪中的半枚虎符坠入惊涛,"你父的虎符二十年前便......"
海浪轰然中分,海底升起青铜高台。龙坤的瞳孔骤然收缩——台面刻着的北境十二关舆图,竟与父亲书房中的沙盘一模一样。当他的剑尖刺入"苍龙关"位置,青铜台中传来龙伦的声音:"待吾儿及冠,此阵当为他贺礼。"
陆昭突然暴喝:"侯爷的留声阵!"这老将竟泪流满面,"当年侯爷耗时三载铸此阵台,说要教殿下布阵之法......"
虎符在龙坤怀中灼如烙铁。当他将符印按向阵台缺口时,海天之间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囚笼铁索应声而断,龙伦后背狰狞的箭伤暴露在月光下——西戎狼牙箭特有的倒钩,此刻正勾着半截靛蓝衣料,那是严相府暗桩的服饰。
"玄甲军听令!"
龙伦撕开残破战袍,心口龙形胎记灼灼生辉。正要挥剑的龙坤如遭雷殛,这传承百年的血脉印记,严崇明纵有通天手段也仿制不得。
惊雷再起时,镇海戟已架在星纹剑上。龙伦独眼翻涌着滔天怒浪:"蠢材!你当严贼为何留我残命二十载?"戟尖挑开颈侧皮肉,露出皮下蠕动的青铜蛊虫,"他要的是龙家血脉养出的破军煞!"
海底传来地裂之声,三百艘战船残骸浮出水面。陆昭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这些艨艟当年是被困归墟,非战之罪!"老将军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同样的青铜蛊痕,"北境军七万儿郎,皆在等虎符重聚!"
龙伦掷出半卷《龙韬》,泛黄的兵书在浪涛间展开。龙坤看清扉页题字时,持剑的手第一次颤抖——"赠吾儿弱冠之礼",正是父亲出征前夜,他在祠堂窥见的未竟之笔。
"北境军从未叛过。"龙伦的镇海戟搅动风云,"他们等的...始终是龙家虎符重光......"
姬天香的星纹锁链突然缠住父子二人的兵器。当她腕间血珠凝成完整虎符时,海眼深处响起战鼓雷鸣。无数玄甲浮出海面,锈迹斑斑的刀戟齐齐转向靖都方向。
"严崇明以为抽干老夫气血便能驾驭破军星......"龙伦震碎心口蛊虫,青铜碎屑在风中燃成星火,"却不知龙家煞气,从来只在血脉传承!"
龙坤的星纹剑突然长鸣,剑身映出北斗归位。当他与父亲背抵背立于潮头时,二十年前未竟的《破阵子》终于续上后半阙。五十亲卫的七星阵突然扩展,化作覆盖海天的璇玑大阵。
"报——!"
传令兵的马蹄声踏碎波涛。当八百里加急军报展开时,龙坤看清了严崇明的杀招——西戎使团已过苍龙关,关隘守将王贲的请罪书上,赫然摁着染血的梅花烙。
龙伦的镇海戟没入阵台,青铜高台突然分解重组,化作北境沙盘模样。老将军的手指划过十二关要冲:"二十载布局,今日该收网了。"他独眼倒映着儿子年轻的面庞,"让严贼见识真正的破军煞!"
海雾散尽时,朝阳正从归墟海眼升起。龙家父子并肩立在海天之间,身后是七万玄甲英灵。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二十年未响的镇海战鼓,终于重震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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