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记牛肉汤的玻璃上蒙着层白雾,沈杰看着姜雅琴舀汤时翘起的小指,喉结动了动。
李建辉端着第二碗汤过来,汤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杰哥你看,我按你教的,把最大块的牛腩都挑出来了!"
姜雅琴被烫得缩了下手指,抬头正撞进沈杰递来的目光。
他指节抵着桌沿,掌心还留着刚才给她捂手的温度:"烫着没?"
"没。"她低头吹汤,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就是...你这位干儿子,观察得倒仔细。"
李建辉正擦着邻桌的桌子,闻言立刻直起腰:"那当然!
杰哥夹肉时眼睛都没眨,我记着呢——"他突然压低声音,"等我以后谈对象,也得把肉都夹给她,再买热汤驱寒!"
姜雅琴的汤勺"当"地磕在碗底,耳尖红得要滴血。
沈杰伸手按住她手背,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细绒毛:"小孩家懂什么。"
出了李记,雪粒子裹着风往领口钻。
姜雅琴缩着脖子往他身边凑,羽绒服的毛领扫过他下巴:"你家还有多远?"
"过两条街就到。"沈杰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我妈今早特意煮了红枣茶,说要给客人暖身子。"
"客人?"姜雅琴歪头看他,雪花落进她发间,"你没和阿姨说...我不是客人?"
沈杰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前方居民楼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喉结滚动两下:"我妈那人...嘴硬。
上次我提你帮我垫了十万块周转金,她念叨了半宿'这姑娘脑子清楚'。"
话音未落,单元楼的声控灯"啪"地亮了。
魏芷荣系着蓝布围裙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根沾着面粉的擀面杖:"小沈!
你俩可算回来了——"她的目光落在姜雅琴身上,声音突然软下来,"雅琴吧?
快进来,屋里烧着暖气呢!"
姜雅琴脱了雪地靴,露出里面毛茸茸的兔子棉袜。
魏芷荣蹲下来帮她摆鞋,抬头时眼角的细纹都堆成了花:"这袜子真俊,阿姨年轻时可没见过这么精巧的。"
沈杰换鞋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记得上周自己感冒发烧,魏芷荣还揪着他耳朵骂"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不知道添衣",此刻却把姜雅琴的手攥在掌心里,往她手心里塞烤得温热的红薯:"趁热吃,甜着呢。"
饭桌上更离谱。
沈宏毅平时最讨厌饭桌上说话,此刻却举着筷子给姜雅琴指:"这是你阿姨腌的糖蒜,配饺子一绝;这红烧肉是小沈上周非吵着要学的,说是你爱吃甜口..."
"爸!"沈杰夹菜的手一抖,红烧肉"啪"地掉进姜雅琴碗里。
魏芷荣立刻瞪他:"没个眼力见儿,雅琴碗里都空了半天了!"说着又往姜雅琴碗里添了半勺鸡汤,"小沈小时候最挑食,现在倒学会疼人了——雅琴你多吃,不够阿姨再去炒个青菜。"
姜雅琴咬着筷子笑,眼尾弯成月牙:"阿姨做的饭比食堂好吃十倍。"她碗里的饭堆成了小山,转头瞥见沈杰面前的空碗,偷偷把吃剩的半块玉米往他碗里推,"我...吃不下了。"
沈杰盯着碗里的玉米,上面还沾着她的唇印。
魏芷荣正擦着桌子往这边看,他只能认命地夹起来塞进嘴里,含糊道:"浪费粮食。"
"这叫会疼人。"魏芷荣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我和你爸当年处对象,他也总吃我剩饭。"
沈宏毅咳嗽两声,低头扒饭的动作明显快了。
饭后沈杰把父母拉到阳台,搓着手指说:"我最近接了个大项目,赚了点钱...想把咱们家这套老房子换了,买个大点的,有电梯的。"
阳台的风灌进来,吹得晾衣绳上的棉袜晃来晃去。
魏芷荣摸着栏杆上的裂纹,突然笑了:"这墙皮虽然掉,可当年你学走路时扶着它摔了七回;这窗户漏风,可你高考那年,我和你爸在这儿给你煮了三个月的姜茶。"
沈宏毅掏出烟盒又放回去:"小沈,我们住惯了。
你要真想孝顺,把雅琴的事定下来比什么都强。"
沈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等他回客厅时,父母房间的灯已经熄了,隐约传来沈宏毅的呼噜声——他知道那是装的,老爷子打呼从来都是均匀的。
客厅的沙发垫上放着新晒的棉被,带着太阳的味道。
沈杰刚躺下,就听见窗户被轻轻叩了两下。
月光透过纱窗,照见姜雅琴裹着他的旧毛毯站在窗外,鼻尖冻得通红:"我...认床。"她把毛毯往脖子里拢了拢,"能...和你挤挤吗?"
沈杰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翻身起来拉开窗,冷风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钻进来:"我睡沙发,你睡床。"
"不行。"姜雅琴拽着他的袖子往屋里走,毛毯滑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睡裙,"我害怕。"
沈杰的后背抵着墙,能听见父母房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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