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渐渐飘起面香，时墨淮洗了手，主动接过云意暄揉好的面团开始切面。他手法利落，面条根根粗细均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云意暄偷偷弯了弯唇角——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在她面前却总带着温柔的笑意。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时，云意暄特意给时墨淮盛了冒尖的一大碗。“我做的饭不是太好吃，你可不要嫌弃哦。”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鸡蛋卤，狡黠地眨眨眼。
“不会。”时墨淮夹起一筷子面条，连汤带面送入口中，喉结滚动间吞下一大口，“很好吃。”他抬起头，嘴角沾着汤汁，眼神却认真得让人心跳漏拍。云意暄咬着筷子轻笑，这个男人，总能用最质朴的方式，让她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饭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客厅，时墨淮挽着袖子洗碗，水流声混着他哼的不成调的军歌，在狭小的空间里编织成温柔的网。云意暄倚在门边，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突然觉得，这样平淡的烟火日子，或许就是最珍贵的幸福。
时墨淮从军绿色外套内袋摸出用牛皮纸包好的物件，糖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浅金色的光，点心纸包上印着的牡丹暗纹已被压得发皱，最底下那份折叠整齐的文件，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意意，咱俩去一趟大队长家。"他的声音裹着暖意，帆布包带子不经意间蹭过墙角挂着的红绸，那是他特意选了好久带给意意的喜布。
云意暄刚扣好粗布棉袄的铜纽扣，发梢还沾着方才收拾屋子时扬起的棉絮。时墨淮突然伸手，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见他指尖捏着块藏青色方巾，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易碎的琉璃。方巾覆上她脸颊的瞬间，熟悉的皂角香混着军营特有的硝烟味扑面而来，她透过细密的布料看着男人专注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鼻梁高挺得像后山终年不化的雪峰。
两人踩着积雪往隔壁走，时墨淮的手掌干燥温热，隔着两层棉布仍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云意暄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心里却暖暖的。
"谁呀！"木门后的喊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李婶子裹着蓝布围裙拉开门，冻红的鼻尖瞬间皱成一团。她握着门把手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盯着云意暄露出的半张脸——被方巾衬得愈发白皙的肌肤，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暮色里像滴凝固的血。
"李婶子，是我云知青。"云意暄往前半步，方巾随着动作轻颤，露出梨涡浅浅的笑，"这是我对象时墨淮。我俩找魏叔有点事。"
李婶子恍然惊醒，连忙往屋里让："快进来，你叔在家呢！"堂屋墙上挂着的毛主席画像下，大队长正就着煤油灯修补农具，听见响动抬头，手里的锥子"当啷"掉在八仙桌上。他盯着云意暄，喉结滚动了两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时墨淮利落地解开帆布包，糖纸和点心纸包在桌上铺开，婚姻申请和转户证明压在最上面。"叔，婶，这些是我俩的喜糖，拿来给您二老尝尝。"他说话时，云意暄注意到李婶子盯着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白糖水在粗瓷碗里泛起涟漪，热气氤氲中，时墨淮将文件推过去："叔，这是部队的证明，我这次来是把意暄的户口迁走的，还需要你这开一份介绍信。"大队长的烟袋锅在鞋底磕出清脆的声响，火光明明灭灭间，他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突然想起年轻时自己接媳妇那天，也是这样紧紧攥着她的手。
"介绍信我一会就给你开，就是户口你俩要去镇上的政府去迁移。"他往烟锅里添了把新晒的旱烟丝，"明天就走？"
"明早天一亮就出发。"时墨淮点点头，腕间的军表在灯光下闪过冷冽的光。云意暄望着墙上的挂历，1976年2月的最后一页即将翻过，那些被煤烟熏黑的墙角，那些混着野菜的窝头，都将随着这张介绍信成为过去。
队长起身翻找抽屉时，李婶子突然凑近云意暄，压低声音："闺女，婶子见过城里画报上的明星，都没你好看。"云意暄正要开口，时墨淮已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某种无声的守护。
云意暄看了眼这个有时候还有些幼稚的男人道：“婶子，你也太夸张了吧。”“没有，就是好看，婶子没有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了。”李婶子直盯着云意暄看，还不忘调侃一番时墨淮：“时营长好福气呀。”
“能娶到意暄的确是我的福气。”时墨淮深情的看着云意暄，给云意暄倒是闹了个大红脸，这个男人现在都开始不分场合了。
月光爬上窗棂时，两人踩着月光往回走。身后传来李婶子和大队长的低语，混着北风飘进耳中："这云知青原来长的这么漂亮，老头子，你说她干嘛把自己弄的满脸麻子。那女娃聪明，在咱们这穷山沟里长的好看不是好事。"
时墨淮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把云意暄肩头的发丝拨到耳后："以后不用藏着了。"他的声音比北风更温柔，却比钢铁更坚定。云意暄仰头看着他，方巾不知何时滑落，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交织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木门被撞得吱呀轻响，时墨淮军靴上沾着的泥土蹭过门槛，他反手锁门的动作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暮色顺着窗棂爬进来，在云意暄泛红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金斑，他将人圈在自己与桌子之间，掌心贴着她后颈的温度烫得惊人。
"意意，想我没？"他的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尾音像浸了蜜似的发黏。云意暄被他呼出的热气撩得浑身发软，偏头躲开时发梢扫过他下颌，指尖在他肩窝虚推："痒......你刚从部队回来，一身汗味。"话虽这么说，手指却攥着他军装下摆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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