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岩部落迎来了十年未有的丰收季。
金灿灿的谷穗堆满了新搭建的粮仓，熏肉架上挂满了肥美的兽肉，就连一向贫瘠的岩缝间都长出了饱满的浆果。族人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孩子们在晒场上追逐打闹，女人们用新织的麻布缝制庆典服饰。
姜语嫣蹲在溪边，将新采集的药草分类晾晒。自从成功控制疫病后，她在部落的地位悄然改变——战士们见到她会主动行礼，女人们争相学习她的草药知识，就连最顽固的鹿骨长老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价值。
"今晚有丰收祭。"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姜语嫣回头，看到墨岩站在溪边岩石上。他罕见地摘下了狼牙项链，黑发用一根皮绳松散束起，整个人在阳光下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野性。
"所有人都要参加？"她擦干手上的水珠。
墨岩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小臂上——那里有一道新愈的疤痕，是前几天采药时被岩石划伤的。
"尤其是你。"他跳下岩石，从腰间取出一件叠好的衣物，"穿上这个。"
展开后，姜语嫣发现这是一件崭新的鹿皮短裙，边缘缀着细小的狼牙和彩色石子，触手柔软得出奇。
"这是......"
"祭司伴侣的礼服。"墨岩的语气平静，却在她抬头时移开了视线，"按规矩，你要站在我身边接受献祭。"
姜语嫣的手指无意识收紧。自从血月之夜后，墨岩再没碰过她，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默许她参与部落决策，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好。"她最终只说出这一个字。
————
夜幕降临，祭坛广场。
巨大的篝火在祭坛中央熊熊燃烧，火星随风飘散，如同逆流的红雨。族人们围坐在火堆旁，脸上涂着象征丰收的黄色纹彩。当姜语嫣跟随墨岩出现时，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一瞬。
她穿着那件狼牙短裙，长发披散，仅在额前束了一条缀有燧石片的发带。月光下，她肩头的咬痕清晰可见——那是祭司伴侣的印记，无人敢质疑的归属证明。
墨岩身着完整的祭司礼服，狼尾斗篷在火光中泛着银灰色的光泽。他手持骨杖走上祭坛，开始吟唱古老的祝祷词。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荡，仿佛与远山的狼嚎产生了共鸣。
姜语嫣站在祭坛右侧的石台上，注意到鹿骨长老阴鸷的目光。老人身边聚集着几个保守派的猎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
祝祷结束后，鼓声骤然响起。女人们捧着新收的谷物和果实走向祭坛，将它们堆放在墨岩脚下。这是丰收祭最重要的环节——向祖灵献上第一批收获，祈求来年的庇佑。
"今年，多了一份献祭。"墨岩突然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他走下祭坛，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一把镶嵌着水晶的燧石匕首放在姜语嫣面前。
"外族之女带来了丰收。"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从今夜起，她有权参与长老议事。"
人群哗然。鹿骨长老猛地站起身："祖训规定，只有苍岩血脉才能......"
"祖灵已经给出了答案。"墨岩打断他，指向堆积如山的祭品，"十年未有的丰收，就是最好的神谕。"
争执一触即发之际，鼓点突然变得急促。按照传统，接下来是丰收舞环节——未婚男女通过舞蹈选择伴侣，而已婚者则用舞蹈向祖灵表达感恩。
姜语嫣正想退到一旁，手腕却被墨岩一把扣住。
"祭司大人要做什么？"鹿骨长老厉声质问，"自从老祭司去世后，苍岩的祭司从不参与......"
墨岩充耳不闻。他拉着姜语嫣走到篝火旁的空地上，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个打破百年传统的举动——
他跳起了配偶之舞。
这是一种古老而亲密的舞蹈，男女双方需掌心相贴，随着鼓点旋转、靠近、再分离。墨岩的动作刚劲有力，每一次旋转都带动狼尾斗篷翻飞如浪；姜语嫣则凭着本能跟随，她的步伐轻盈，发间的燧石片在火光中闪烁如星。
鼓点越来越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当最后一声鼓响落下时，墨岩的手臂环住姜语嫣的腰，将她拉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
"看月亮。"他低声说。
姜语嫣抬头，惊愕地发现夜空中竟同时悬挂着两轮明月——一轮银白，一轮淡红，交相辉映的月光将整个祭坛笼罩在梦幻般的光晕中。
"双月同天......"有老人激动地跪倒在地，"祖灵显圣了！"
在这片混乱中，墨岩的手指抚上姜语嫣的颈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脉搏。他的眼神比月光更灼人，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上次的血月，是为了破除诅咒。"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这次的双月......是为了见证新生。"
姜语嫣突然明白了什么，手掌下意识覆上小腹。墨岩的目光随之而下，嘴角勾起一个罕见的、真正的微笑。
就在这暧昧的一刻，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
惊变突生！
祭坛中央的篝火轰然倒塌，火星四溅。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山崩了！"
姜语嫣被墨岩护在怀中，透过他的臂弯，她看到北面的悬崖正在崩塌，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砸向部落边缘的粮仓。更可怕的是，在扬起的尘土中，隐约可见几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那不是落石。
是人为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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