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经的六条腿深深陷入潮湿的泥土中，触角不安地颤动着。
变成黑蚂蚁已经三天了，他仍无法适应这具陌生的身体。
蚁穴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信息素气味，混合着泥土与真菌的腐朽气息，让他的嗅觉器官几乎麻痹。
“动作快点，新来的！”
工蚁队长用触角狠狠抽打他的背部甲壳，发出咔哒的脆响。
马正经疼得蜷缩起腹部，却不敢反抗。在蚁群严格的等级制度下，像他这样的底层工蚁连直立触角的资格都没有。
通道墙壁上密布着发光的真菌群落，幽蓝的微光照亮了前方错综复杂的迷宫。
马正经用前肢搬运着比自己体型大三倍的泥土块，每走一步都感觉关节要散架。
他偷瞄着四周——数百只工蚁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机械地重复着挖掘、搬运、堆砌的动作。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一只体型微胖的黑蚂蚁悄悄靠近，触角传递着加密信息。
马正经认出这是昨天分在同一组的工蚁小黑——他甲壳上有一道独特的白色疤痕。
“这些土壤太松散了”马正经谨慎地回应。
“光照方向不对。按照这个角度修建，洞穴通道承重会有问题。”
小黑突然用前肢捂住他的口器：
“嘘！别说这些！队长最讨厌别人质疑他。”
他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不过你说得对，自从蚁后失踪后，整个巢穴都乱套了。”
马正经心头一震。他想起变成蚂蚁前在实验室看到的那个巨型器皿——里面囚禁的正是一只异常肥硕的黑蚂蚁后。
“我听说...”小黑突然神经质地抖动触角。
“侦查队在人类领地发现了信息素痕迹。他们说是...是蚁后陛下留下的。”
通道深处传来尖锐的警报信息素。
马正经看到一队兵蚁押着几只伤痕累累的工蚁经过，他们的触角都被齐根切断，这是叛徒的标志。
马正经还来不及回应，一根锋利的颚肢就抵住了他的咽喉。
马正经看到居然是工蚁队长，但他的复眼里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你们在密谋什么？”
他的信息素里充满攻击性化学物质，让马正经的神经系统瞬间绷紧。
储藏室里弥漫着腐烂真菌的恶臭。
马正经和小黑被特殊的粘液固定在墙壁上，十二只兵蚁围着他们不停转圈。
工蚁队长用前肢蘸取某种刺激性的液体，涂抹在他们关节最脆弱的部位。
“不说！？”队长的颚肢在小黑复眼前晃动。
马正经感觉自己的外骨骼正在被酸性液体腐蚀。
剧痛中，他看到小黑的一只复眼已经爆裂，透明的体液顺着甲壳流淌。
某种陌生的愤怒突然涌上心头——这些蚂蚁根本不知道，他们誓死效忠的蚁后正被人类科学家泡在福尔马林里做实验！
“是我问小黑关于蚁后的事，这事和小黑没有任何关系！”马正经挣扎着释放信息素。
队长突然用颚肢夹住他的左中肢，缓慢施加压力。
甲壳碎裂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就在马正经即将昏厥时，巢穴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簌簌落下土块。
"现在带你俩去修南侧的新蚁穴通道，只给你们三天，三天后修不好再收拾你们！"
次日，马正经和胖蚂蚁被工蚁队长带到一处地方。
"新通道选址在这里。"工蚁队长用后腿拍打着松软的土层，"今天必须完成主干的加固工作。"
马正经用触角探测土壤结构，心头警铃大作。这里的土质过于松散，而且散发着淡淡的柴油味。
“队长……”他鼓起勇气释放信息素，"这里的土层含水量超标，建议往西侧偏移……
“闭嘴！我说往东，没有一只蚂蚁敢说往西，你是第一只！”队长喷射出压制性信息素。
“你这种连信息素都控制不好的劣等工蚁也敢质疑我的决定？”
马正经看到其他工蚁都低着头不敢作声。在蚁群中，质疑上级的代价可能是被活埋。
挖掘工作开始后，异常状况接连不断。每当有工蚁打穿土层，就会有细流般的泥浆渗入通道。
马正经注意到墙壁上的真菌正在以异常速度枯萎——这是土壤含毒的明显征兆。
“都脚底下麻利点！”工蚁队长站在高处指挥。
“在日落前必须连接到粮仓通道！”
马正经突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的触角捕捉到土层深处传来的细微震动，那是重型机械特有的低频声波。
人类推土机正在逼近！
“快撤退！”他疯狂释放警报信息素，紧急关头，他将小黑拉出了通道。
随着一声闷响，整个通道顶部像融化的黄油般塌陷下来。
蚂蚁地下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洞外的阳光照射在马正经脸上，马正经看到的是宛如末日的场景。
——近百米的主通道完全坍塌，至少三分之一的工蚁被永远埋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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