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血腥气顺着石阶缝隙渗上来,苏妄言的斩铁剑碎刃嵌入掌心,指缝间滴落的血珠刚触地就被血池表面的涟漪吞噬。一百零八名弟子正被倒悬在直径十丈的圆形血池上空,脚踝处缠着的幽冥锁链泛着幽蓝微光,将他们的精血如丝线般抽离躯体,在池面织成复杂的剑形光网。
"看哪,多漂亮的剑茧。"无缺剑尊负手站在血池中央的祭台上,指尖划过台面上刻着的"刑天"古篆,池底突然翻涌出十二具青铜剑柱,每具剑柱都嵌着半具焦黑的尸骸——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内门长老。苏妄言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宗门祭典,掌门都要独自在剑碑前待足三个时辰。
祭台顶端,萧无涯的躯体正悬浮在光网中央。这个曾在演武场教他练剑的大师兄,此刻浑身爬满蚯蚓般蠕动的赤黑魔纹,胸口"灭世剑体"的印记像活物般吞吐血光。唯有眉心处凝结着豆大的银芒,在魔纹侵蚀下忽明忽暗,如同暴风雨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叶...清璃..."萧无涯的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魔纹爬过的脖颈处浮现出与叶清璃相同的剑穗胎记。苏妄言猛然想起三个月前,叶清璃在藏书阁坠楼前,曾塞给他半块刻着"刑天"残纹的玉佩——原来早在幽冥殿渗透宗门时,这对青梅竹马就被选为剑体容器的双生宿主。
血池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十二具青铜剑柱同时喷出血雾,将剑形光网染成暗红。苏妄言看见大师兄楚墨被锁链吊在阵眼位置,胸前伤口还在淌血,却仍在用眼神示意弟子们运转"剑心通明"护住识海。那些被抽离的精血并未直接融入萧无涯体内,而是先在光网中凝聚成百零八道剑意残影,如同被囚禁的剑魂在池中厮杀。
"好个剑修大派,连剑意都比寻常修士凝练三分。"无常使者的笑声混着尸傀的低吼声从身后传来,苏妄言转身时恰好看见对方将三长老的玉牌抛入血池,玉牌落水的瞬间,池底浮起更多泛着磷光的尸骸——全是近十年莫名"退隐"的宗门长辈。
斩铁剑的残刃在掌心发烫,苏妄言忽然注意到血池边缘的咒文与他体内太初剑骨的纹路隐隐呼应。三年前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断剑,此刻正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剑身上的"刑天"二字每闪烁一次,血池表面的光网就会出现细微的裂痕。
"痛吗?"无缺剑尊忽然抬手按在萧无涯眉心的银芒上,魔纹顿时如潮水般涌进那最后一片清明,"当年你爹娘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时,可比这痛上千百倍。他们以为把你塞进剑修宗门,就能避开幽冥殿的追猎——"他指尖渗出黑血,融入萧无涯眉心,"却不知道,这天下最安全的牢笼,正是你们奉为圣地的剑冢。"
萧无涯的瞳孔骤然收缩,魔纹覆盖的右脸突然浮现出叶清璃的面容,那是他记忆中十六岁生辰时,小师妹在他脸上画的剑穗图案。池底的十二具剑柱同时发出哀鸣,苏妄言认出其中一具剑柱上的残剑,正是叶清璃从不离身的"清霜剑"——原来她坠楼时并非身死,而是被炼进了剑柱充当阵眼。
"苏师弟!"楚墨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锁链上的幽冥符文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心脏,"用你的剑...刺向祭台左下第三道剑纹!"他的声音被血池轰鸣吞没大半,却让苏妄言想起藏书阁那本《刑天冢志》里的记载:"刑天断首,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其剑骨所指,即为逆天之刃。"
断剑残魂在识海发出龙吟,苏妄言猛然扯断腰间的剑穗——那是叶清璃亲手编的,此刻正渗出与萧无涯眉心相同的银芒。当他将断剑刺入血池边缘的剑纹时,整座祭台突然剧烈震颤,十二具剑柱上的残剑同时出鞘,在萧无涯头顶组成刑天战魂的虚影。
"你竟敢..."无缺剑尊的怒吼被剑鸣淹没,萧无涯眉心的银芒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魔纹在强光中发出滋滋声响。苏妄言看见叶清璃的虚影从银芒中浮现,她指尖掠过萧无涯胸口的剑疤,那些曾属于幽冥殿的魔纹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与苏妄言相同的太初剑骨纹路。
血池中的剑意残影突然调转方向,百零八道剑光如归巢的燕群,径直扑向萧无涯眉心的光明。苏妄言终于明白掌门的阴谋——所谓"灭世剑体",不过是要用萧无涯的躯体容纳百道剑意,再借刑天战魂的力量将其炼化成只知杀戮的剑傀。而叶清璃用命魂守住的最后清明,正是唤醒这些剑意的钥匙。
"清璃...别..."萧无涯的左手突然抓住叶清璃的虚影,魔纹覆盖的右手却掐向自己咽喉。苏妄言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血池里的景象:楚墨已经挣脱锁链,正带着弟子们用断剑支撑着即将崩塌的护阵;三长老的尸骸在池底握住他的手,掌心刻着的正是当年师父血书中的"剑骨归位"四字。
断剑突然爆发出万丈青光,苏妄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丹田破体而出——那是被封印了十年的记忆,是师父临终前塞进他识海的剑冢秘典,更是刑天战魂真正的传承。当青光笼罩血池的瞬间,萧无涯胸口的剑疤应声而裂,露出内里与苏妄言一模一样的太初剑骨,而叶清璃的命魂,正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剑骨之间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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