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墓内的剑意如实质般流淌,萧无涯踏过由万千剑骨铺就的甬道时,鞋底与剑脊相擦发出清越鸣响。那些嵌在地面的断剑上,或多或少都刻着模糊的铃兰纹——正是历代天脉者被斩前,试图留下的最后道心印记。苏妄言握着刑天战剑走在前方,剑穗上的十瓣铃兰突然指向穹顶,那里悬浮着十二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不同朝代的星图。
"是地煞十二宫剑意。"萧无涯驻足在第七具棺椁前,棺盖上的裂痕竟与他胸口的剑疤完全吻合,"当年幽冥殿每覆灭一个天脉者家族,就将他们的剑意封入棺中,用星位之力镇压。"他伸手触碰棺盖,叶清璃的命魂之光突然从剑穗溢出,在铜棺表面映出无数残像:孩童们在天脉测试中被剜去剑骨,长老们举着黑莲剑穗狞笑,还有他父母临终前将"剑之章"刻入他胎记的画面。
苏妄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锁链轻响,回头看见剑墓中央的初代剑骨正缓缓转动,胸口的九瓣铃兰与萧无涯的胎记产生共鸣。当第十二具铜棺突然发出轰鸣时,他终于明白秘录中"地煞剑意需以血祭星"的真意——所谓灭世剑体的成型,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魔化,而是让剑修在吸收历代冤魂剑意的同时,承担起为他们讨还公道的使命。
"清璃,借你的命魂一用。"萧无涯将清霜剑横在胸前,叶清璃的虚影从剑穗中浮现,指尖点在他眉心的铃兰印记上。铜棺接连开启的刹那,十二道青灰色剑意如游龙般涌出,却在触及命魂之光时化作透明的人影,每个身影手中都握着半块刻有星图的玉牌——那是他们被夺走的剑骨碎片。
第七道剑意突然停滞在萧无涯面前,身影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颈间还戴着未褪的问剑宗剑穗。"我是二十年前天脉测试的幸存者..."少年的虚影举起染血的玉牌,上面刻着与萧无涯相同的剑穗胎记,"他们说我们是邪祟,其实是怕我们觉醒后,记起神碑九章的真正用法..."
萧无涯感觉有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他认出少年颈间的剑穗正是叶清璃曾送给他的款式。当十二道剑意同时涌入胸口时,灭世剑体的印记突然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命魂之光的压制下,渐渐与地煞星位的纹路融合。他看见自己的太初剑骨上,十二道星芒正沿着剑疤蔓延,每道星芒都对应着一具铜棺的位置。
"灭世剑体...原来不是毁灭之体。"萧无涯忽然轻笑,声音里带着释然,"是承载历代天脉者遗志的载体。"当最后一道地煞剑意融入剑骨时,他背后突然浮现出六臂剑魔虚影,每只手臂都握着不同朝代的断首——秦代的青铜剑首、汉代的环首刀镡、唐代的剑格莲花纹,每道断首上都烙着幽冥殿的咒印。
苏妄言握紧战剑的手突然颤抖,他认出其中一柄断首正是师父当年的佩剑"承影"。剑首处的缺口,与十年前灭门夜师父被斩去的剑骨位置分毫不差。六臂虚影的掌心向上托着这些断首,仿佛在为所有被屠戮的天脉者举行迟到的葬礼。
"这才是灭世剑体的真相。"初代剑修的剑意突然在剑墓回荡,萧无涯看见初代剑骨的胸口,同样浮现过相同的六臂虚影,"当剑修愿意背负所有冤魂的剑意时,战魂便会显化出他们曾被斩断的锋芒。"老人的虚影指向穹顶的星图,那里不知何时多出十二颗明亮的星子,"地煞十二宫,宫宫皆为剑修的不屈之心。"
萧无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识海深处破茧而出,那是自血池炼剑以来,一直被他用命魂压制的幽冥残念。此刻在十二道地煞剑意的冲刷下,残念化作点点黑灰,露出底下与苏妄言相同的九瓣铃兰印记——原来早在他父母将"剑之章"刻入他体内时,就已埋下了融合地煞剑意的种子。
"大师兄,你的剑穗..."苏妄言指着萧无涯腰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十二枚星纹剑穗,每枚剑穗上都系着天脉者的断首残片,"那些断首...是他们的剑心在发光!"
萧无涯低头望去,六臂虚影的每只手掌中,断首都在吸收剑墓中的剑意,渐渐显露出完整的剑体。秦代断首化作青铜剑,剑身上刻着"镇邪"二字;唐代断首重组为长剑,剑格处的莲花纹竟与叶清璃的清霜剑如出一辙。最令他心惊的是,那柄"承影"断首,此刻正与他体内的灭世剑体产生共鸣,剑柄处隐约浮现出"护道"二字。
"原来,灭世剑体的每一道剑刃,都是天脉者未竟的心愿。"萧无涯抬手,六臂虚影同时握剑,剑穗上的十二枚星纹突然连成一线,在他背后组成完整的地煞星图,"幽冥殿以为用咒印镇压就能抹去真相,却不知道,剑修的剑意,只会在压迫中愈发坚韧。"
剑墓深处突然传来轰鸣,初代剑骨的胸口裂开,露出内里存放的神碑最后一章——"魂之章"。萧无涯看见章篇上刻着的,正是六臂剑魔虚影托举断首的图案,旁边小字写着:"剑体成型之日,当为万魂归鞘之时。"他忽然明白,所谓灭世,灭的不是苍生,而是笼罩在剑修头顶的幽冥迷雾;所谓剑魔,执的不是屠刀,而是为所有屈死剑修讨还公道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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