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白柳琉一声不吭地把严锊搬到谢舜旁边,拿出了那张被她攥的皱巴巴的请神符,抚平。
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诸神…听令…”
辛思鹭的眼睛慢慢睁大,美眸里充满了不理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女道士居然还坚持要请神。
袁梧说了,四灵阵一旦大成,作为主导者的她便超出了鬼魂的身份,不再受到任何道家驱鬼术法的影响。
唯一的弱点是,她是偷生,得避开寺庙和道观这类地方,不能面见神灵。
而道家超度鬼魂,则会把神灵亲自请来,无异于直接将有罪之人提上公堂审判。
白柳琉念完第一句,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长呼一口气,她的心现在很乱,请不来神灵。
唐叙严轻轻叹息,走上前:“师妹,要不还是我来吧。”
亲自送走喜欢的人这件事,果然还是太残忍了。
这事由他去做,辛宥真的被带走的话,将来伤心的师妹也能找一个情绪出气口,
白柳琉摇头:“我来。”
她用手背在眼睛上一抹,闭上眼,深呼吸,开口说:“辛宥,我师父算过了,白一鸣亲口告诉我,我跟你是正缘,我们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的。”
辛宥笑了起来,望着她背影的眼神包容而温柔,像漆黑深沉的海洋。
“嗯,相信他们。”
白柳琉夹着符,竖于眉间,屏息凝神,冷静地念道:“诸神听令,以符为凭,超渡孤魂,解脱苦难,急急如律令!”
清脆的令字落下,请神符从她指间飞出去,飘至帝后头顶,不断发散着金光。
辛思鹭的神情一顿,眼神变得空白而迷茫,从出生开始的记忆像一场高速播放的电影自脑海里快闪而过。
……
她叫辛思鹭,出生后,身边的人都跟她说,她害死了她的母亲。
父亲深爱她的母亲,思念爱人,甚至都不肯为女儿取一个只属于她的名字。
所以她厌恶母亲。
每当有人说她母亲是因她难产而死的时候,辛思鹭就会在心里反驳:胡说八道!她难产是她身体差,与我何干?
不能说出来,因为会被父亲用竹条打,说她不孝。
很小的时候,辛思鹭就学会如何藏匿自己真正的心思,都是拜她父亲所赐。
他的爱妻为他在人前博得了好名声,却无人知晓他爱的不过是母亲那张姝丽的容颜。
辛思鹭不止一次看见父亲和据说有几分肖像她母亲的小姨在府上厮混,却总是不肯给小姨一个名分,一直拖,拖到小姨有了身孕,为了掩饰丑闻不得不匆匆嫁了他人。
那个禽兽尝到了女人碍于名誉,吃了亏也不敢声张的甜头,居然把目光转移到了十一岁的亲女儿身上。
他让风月巷的舞姬进府教女儿跳舞,每天忙完公务回来,便把辛思鹭叫到房间,美名其曰检查她学的怎么样,用肮脏得像蟾蜍身上黏液一样的目光贪婪地在她刚发育的身段上扫过一遍又一遍,嘴角时常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有一天,他上手了,辛思鹭用砚台打了他的头,打得头破血流,被罚跪母亲牌位前,三天不准吃饭。
这对父母让辛思鹭觉得恶心,她很恐惧,做梦都想逃离这个家,她趁看守的婢女没注意,从府上的狗洞爬了出去,在雨夜里狂奔,撞到了从练兵场回城的严锊马车。
她饿得奄奄一息,握住了少年伸出来的手,哀求他:“大哥哥,救我。”
严锊救了她,也在查明了她的身份之后,第二天便把她送了回去,还叮嘱她勿要再和父亲吵架。
辛思鹭气得要吐血,每天睁眼闭眼第一件事就是骂严锊,折了一个纸人,在上面写满诸如“榆木”,“傻子”,“严锊”,“见死不救”之类的词语,狠狠撕碎,扔到地上踩了许多脚泄愤。
但那个叫严锊的,买通了她府上的下人,给她送来礼物和信笺,笨拙地问候她最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和父亲之间关系如何时。
辛思鹭知道,那个木讷寡言,一身腱子肉的少年看上她了。
她本想再做个纸人送还给严锊,直接了当地骂他一顿泄气。后来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听说他家里世代出名将,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是能早点嫁给他,逃出火海也不错。
于是辛思鹭回了一封情信给他,委婉地表明对他也有几分念念不忘,你来我往情意渐深,二人便约定好了,在她及笄之后,严锊便请父母托媒人上门提亲。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边境突然爆发战事,严锊的叔父战死,他的父亲要替上大将军的位置。
严锊跟着父亲一起上了战场,只给她留下一封信,说取了功名回来,直接去圣人面前请求赐婚,给她更威风的婚礼。
辛思鹭第二次被严锊气得要吐血了,这回她做了个严锊的棉花娃娃,扎得千疮百孔。
算她看走眼,那就是个纯傻子!她要的是威风吗?她要的是快!是趁早!
若不是她一直装病扮丑,她父亲那个老禽兽早就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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