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秋天,寒意渐浓,秋风裹挟着细小的砂砾,如烟雾般弥漫在空气中,悄然掠过未央宫高耸的飞檐。宫墙之上,铜铃在穿堂风中摇曳,不时发出清脆而破碎的声响,仿佛是这古老宫殿的叹息。
刘弗陵端坐在书房的案几前,他的手指轻轻捏住陈汤加急送来的羊皮卷。羊皮卷的质地略显粗糙,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可见。这是一份来自边塞的捷报,报告着汉军在与匈奴的战斗中取得了重大胜利,斩首匈奴三千人。然而,刘弗陵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这令人振奋的消息上,而是被密奏末尾的一行字所吸引。
“太仆杜延年暗通燕剌王”,这几个字如同根淬毒的银针,猛地扎进他的眼底,让他的心头一阵刺痛。刘弗陵的脸色瞬间
"哗啦——"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竹简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四散开来,撞击在鎏金蟠龙柱上,瞬间迸裂成无数碎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栖息在梁间的燕雀们惊得扑棱棱乱飞,仿佛整个宫殿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
刘弗陵踉跄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他伸出双手,紧紧扶住龙椅,才勉强稳住身形。然而,他的思绪却早已被那记忆的潮水淹没,无法自拔。
三年前的那场未遂谋反,如同一幅恐怖的画卷,在他眼前不断展开。鄂邑长公主送来的毒酒,在月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幽蓝色光芒,仿佛是死亡的使者;上官桀私铸的兵器库,隐藏在终南山的迷雾之中,如同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还有刘旦那封以"清君侧"为名的密信,此刻都化作了窗外飘零的梧桐叶,沉甸甸地压在那张墨迹未干的"罪己诏"残纸上。
正当刘弗陵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时,霍光踏入了宣室殿。他的蟒纹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直直地刺向刘弗陵的心脏。
霍光的袍角沾着露水,显示出他清晨赶路的匆忙。他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帛书,卷成筒状,宛如一支即将射出的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陛下,长安童谣......"霍光的话音未落,刘弗陵突然像是被惊醒一般,他猛地抓起案头的青铜镇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檀木匣应声而裂,里面的龙涎香如同一股清泉般喷涌而出,与火药味混合在一起,在殿内炸开。这股浓烈的香气和刺鼻的火药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霍大人是嫌朕活得太久了吗?"刘弗陵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和绝望。
二十一岁的皇帝,身形本就单薄,此刻更是被咳嗽折磨得蜷缩起来,仿佛风中残烛一般。他那苍白的手指紧紧捏住《伤寒杂病论》的抄本,微微颤抖着,仿佛这薄薄的纸张是他生命的唯一支撑。书页间干枯的艾草,如同他那日益衰弱的身体一般,簌簌飘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恍惚间,皇帝眼前浮现出三年前的情景。那时,太医令端来一碗苦药汤,那苦涩的味道至今仍萦绕在他的鼻尖。而如今,这书页间的艾草,竟与那碗苦药汤重叠在一起,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
霍光站在一旁,看着皇帝如此痛苦,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想要提及皇嗣的事情了,但最终还是将话咽回了肚里。他怎能忘记,李姬在冷宫撞柱时,那飞溅的血珠是如何染红了窗棂;他又怎能忘记,周皇后小产那日,未央宫的地砖被浸透了掺着艾草的血水。
霍光深吸一口气,展开手中的帛书,上面的童蒙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大风歌》的残句。他轻声念道:“昌邑王刘贺,武帝嫡孙,擅音律,府中……”说到这里,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豢养方士百余人,昨夜观星象言‘天市垣有异光’。”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只镇纸如流星般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直直地撞在蟠龙柱上,溅起一串火星。刘弗陵死死地盯着霍光,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人不敢直视。这位年轻的皇帝,此刻突然想起了十二岁登基那日,霍光背着他跨过丹陛时,那汗湿的脊背。
三日后,潼关古道上,刘贺的车队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绚丽多彩。八匹洁白如雪的骡子,拉着一辆镶满铜铃的彩车,缓缓前行。车辕上精雕细琢着西王母宴乐图,栩栩如生,仿佛能听到仙乐飘飘。车帘垂落,珊瑚珠串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宛如天籁。
龚遂骑着一匹瘦马,紧紧跟在车队后面,他心急如焚,手中的戒尺在袖中不断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大声呼喊着:“王爷!陛下召您进京,是要商议立嗣的大事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车帘缝隙里飞出的一颗弹丸,如同闪电一般,精准地击中了枝头的麻雀,麻雀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未央宫前殿的汉白玉阶上,刘弗陵正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握着玉盏。当他听到龚遂的呼喊声时,原本放松的手骤然收紧,玉盏中的茶水都溅出了几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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