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轮回崖终年被迷雾笼罩,此刻却在三人脚下震颤不止。冷月站在崖边,解开发带的动作慢得像是在雕刻时光 —— 她的银发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每一根发丝都缠绕着未说出口的执念。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吗?” 齐不语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崖边的风,“你站在黑市顶楼,冰魄剑指着我的咽喉,却说‘你的眼睛,很像一个死人’。”
冷月的手指顿了顿,发带飘落的瞬间,她指尖燃起的却不是冰魄剑气,而是幽蓝色的火焰 —— 那是修士最本源的情丝之火,一旦点燃,便会烧尽七情六欲,只留一副空壳。
“别说了。” 苏半夏冲上前,寒髓灵焰却在触及情丝火的瞬间被染成深蓝,“这种禁术会烧穿神魂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因为她看见冷月的瞳孔正在失去焦距,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霜。
齐不语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近乎粗暴:“你以为她为什么修炼至冰魄剑认主?为什么能在情劫丹下保住一丝灵识?” 他的右眼渗出金色血泪,“因为从始至终,她的道心都是……”
“都是为了这一天。” 冷月转身,银发已开始化作飞灰,每一片灰烬中都闪烁着记忆的碎片,“我曾在冰魄剑的剑魄里看见过天道核心,那是一团跳动的金色火焰,而火焰中央……”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有个和我心口一样形状的缺口。”
苏半夏突然明白过来,寒髓灵焰自动缠上冷月的手腕:“既然要烧,那就一起烧。” 她的发梢开始浮现焦黑,“反正我的灵根早就被情丝浸透,多烧这一次,权当是……”
“权当是给天道的见面礼。” 齐不语截断她的话,指尖刺入自己右眼。这一次,他抽出的不是因果线或法则碎片,而是一缕缠绕着琥珀碎屑的光阴 —— 那是他偷来的、属于 “齐不语” 的全部时光。
三簇火焰在掌心交汇的刹那,轮回崖的迷雾发出不甘的尖啸,如被利刃剖开的伤口般向两侧翻卷,露出一条由金色灰烬铺就的阶梯,直通云海深处的黑暗。
踏上烬路的第一步,冷月的银发已完全化作飞灰。她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每走一步,就卸下一层名为 “冷月” 的壳。
“小心那些画面。” 齐不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都是天道用来迷惑你的……”
他的话音未落,烬路两侧突然浮现无数光膜,像是被定格的历史切片。苏半夏看见初代天律修士站在祭坛上,十万修士的鲜血顺着沟渠流入天律钟,钟声响起时,天空裂开的缝隙中掉下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
“以人心为炉,铸天道之魂。”
光膜上的血字正在风化,却在苏半夏触碰到的瞬间重新鲜红:“原来天律盟一直守护的,根本不是天道,而是……”
“而是初代天律者的私心。” 冷月驻足在另一幅光膜前,画面里首座奉天跪在金色心脏前,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他剜去自己的恶念,不是为了净化天道,而是为了……”
“为了让这颗残缺的心,看起来更像天道该有的样子。” 齐不语补上她未说完的话,他的身体正在渗出金色光点,那是《盗天录》残页的力量在与天道本源对抗,“每一代首座都在做同一件事 —— 用新的谎言,填补旧的裂痕。”
烬路突然剧烈晃动,最深处的黑暗中传来心跳声,那是一种介于金石轰鸣与血肉搏动之间的诡异节奏,每一声都让苏半夏的灵根为之震颤。
“到了。” 冷月的声音异常平静,她的脸已失去血色,却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圣洁,“天道的核心,就在这里。”
黑暗中悬浮的金色心脏足有百丈大小,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都用金色丝线缝合,丝线的另一端连着虚空中无数透明的人影 —— 正是历代天律盟首座。
“看那些丝线。” 齐不语抬手凝聚出一缕光剑,剑刃上缠绕着苏半夏的灵焰与冷月的寒霜,“每任首座继位时,都会主动将自己的神魂缝入心脏,美其名曰‘补全天道’,实则是……”
“实则是用活人献祭,维持这颗腐坏心脏的跳动。” 冷月替他说完,情丝之火已烧至她的脖颈,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色疤痕 —— 那是她小时候被情劫丹灼伤的痕迹,此刻竟与心脏上的某道裂痕完美吻合。
心脏突然发出濒死的哀鸣,一道虚影从裂痕中渗出。那是尚未被天道同化的首座奉天,青衫上还沾着江南的雨丝:“别靠近!这颗心脏早已被贪婪与恐惧填满,你们看到的天道,不过是……”
“不过是初代天律者对永恒的偏执。” 苏半夏的寒髓灵焰此刻已呈纯白,她伸手按在心脏的一道裂痕上,竟看见裂痕深处封存着无数修士的哭号,“他们害怕死亡,害怕变化,所以剜出自己的心脏,创造出一个不会动摇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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