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遭瘟军军事行动拖累,公决延期半月终得以进行。剔除16岁以下未成年人,以及逻辑与判断能力明显缺失者,有资格参加公决人数46万,表决同意对尸体进行火化的有31.7万人,超过半数。
公决结果和过程的顺利出乎胶皮想象,也许此前她碰上的尽是反对火化者而陷入了信息茧房。把事情原委公开化透明化以后,她惊喜地发现湖广省施州和四川省夔州人民表现出了极大的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嘛!?不见得,应是曾经固守的观念和习俗在瘟疫恶疾面前苍白无力,缴械投降了。
胶皮撩一缕被风吹散的头发于耳后,‘嘭嘭’拍了拍通上电的麦克风。扩音器将‘呼呼’的风声夸张成‘咣咣’,背景噪音很大,却不妨碍万余刨坟志愿者听清楚穆部长的宣言,那是向瘟疫发动终极一战的宣言:“同志们,行动!”
“诺---”众人高抬下巴绷挺胸膛收腹提臀,把胸腔里空气全部释放,齐声吼出这一个字。
兴师动众只为喊口号,错!为了让胶皮高兴,为了回报她长期以来的忘我工作和辛苦付出。
这壮观的出师场面让胶皮坚信全面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上百支整装待命的火化队每队由1名梁山军战士带领下赶赴各村各寨,他们的工作就是挖坟烧尸,将埋在坟里的棺木起出来,就地点火焚烧。
她很满意,大喜过望之际忘了有句老话,叫作‘别高兴得太早。’
第三天傍晚时分,奉命前往施州城执行任务的火化队回来复命。
胶皮奇道:“这么快,有老百姓帮---忙?”待她看清火化队披头散发的狼狈样,知道队伍遭受了不公正待遇。
火化队在外很不得人心。火化队系内部称谓,对外叫拆迁队,全称‘阴宅拆迁队’,拆的是死人的房子,惹怒的是死人还健在的亲人。亡者的亲人们以族为单位组织起来誓死扞卫死者合法权益,护法们持械反抗,将只装备了个铁钎、铲子、木杠的阴宅拆迁队打得狼狈逃窜。有梁山军战士压阵也没用,你总不能将枪口对准人民吧。
怎还会有矛盾?不是已经公决通过了嘛?
原因很简单,参加公决的群体仅为来梁山避难的难民,施州城、夔州城、各司城城寨、各村寨中,仍有少部分人宁与家园共存亡的留守群体,这部分人压根不相信公决这档子事。更有公决中投反对票的难民,这些人大部分属死硬分子,听说要大规模掘坟,先行一步给报了信。
以上是外部因素,也存在内部原因。胶皮制定的政策无疑是英明的,但各火化队在具体执行任务中存在简单化、粗暴化、扩大化的问题。其中尤以扩大化最不得人心,扩大化将行动演变成了运动,运动中不乏投机坏分子借机蓄意打击报复,打着火化队的旗号对昔日的仇怨者干着掘人祖坟、侮辱尸体的伤天害理事。其后的几天里陆续有多支火化队中断任务回山反映情况,他们都不同程度遇到了强力阻挠和暴力反抗。总体上,对于火化队不分青红皂白将老坟中枯骨起出的非人类行为民愤极大。总之,活干不下去了。
这天,胶皮领着弟子们联合巡视病房,某病人一改往日尊敬竟向胶皮淬口水,“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谷子身为胶皮副手,目睹穆姐姐没日没夜呕心沥血,见此人满嘴喷粪,气得撸袖子拔拳相向。胶皮则掩面夺路而走,那份委屈谁见了谁心疼。
当晚,泰森闻讯后怒不可遏,妹妹被欺负,当哥哥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冲进曹少家,“谷子,你穆姐姐不肯说是谁。你带我去医护所把那家伙指认出来,老子敲光他毒牙割了他毒舌!”
谷子拔上鞋帮卷起袖子,“走。”
“你别动。”曹少拦住蠢蠢欲动的谷子,对泰森悄悄说道:“你要给胶皮出气我不拦你,等瘟疫结束,等事情过去了,再找个暗处结果了他性命,那张臭嘴应当永久性物理消失才对。你现在去扇人只会把矛盾激化,胶皮肯定不同意的。”
这时钳工也找来了,拍泰森肩膀道:“找你好苦。慧芸让我警告你别去报复她的病人。还有啊,火化推行不下去,你们几个要想个法子嗦。”
斑驳的阳光驱不散密林中的雾霭,依稀晨雾依然悬在一人高处,人迹罕至的林中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单人匹马风驰电掣于深秋时节色彩斑斓的层林中。路面上铺满被露水打了半湿的青黄落叶,骏马带风踏过,扬不起半分尘土来。
通信员姬松林的骑术日趋娴熟,得益于与坐骑‘大个子’的亲密无间。路上冷清,不怕冲撞到人,他要抓紧这两三个月里大路朝天、空无一人的机会好好练习骑术,好将通信员工作做到尽善尽美。夹紧双腿,单手抓缰绳,身体前倾,策马加鞭。路当中横着棵枯树,大个子潇潇洒洒腾空跃起,姬松林猝不及防缰绳失手,腾空而起从马上摔下。
与此同时,奉节天坑里正发生着不愉快。奉节小寨天坑,在后世是旅游的好去处,在本朝却是当地小寨村土汉百姓的坟地。向发负责压阵的阴宅拆迁队队兜兜转转从地面辛苦下到漏斗底时正巧碰上死人落葬。不多废话,执行任务。
废话不多,护法!送葬队伍亮出扁担木杠:“看哪个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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