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沈墨解下沾雪的斗篷,露出里头月白锦袍。
柳湘莲斜倚在褪色的供桌旁,鱼纹剑搁在膝头,听沈墨说完贾悦被邢夫人构陷偷窃库房的事,指节重重叩了下桌案:"好个邢夫人,仗着自己是大房太太,便把庶女当泥捏的?"他剑眉倒竖,青衫下的肩背绷得笔直,"那五姑娘我虽未谋面,前儿诗会上听你说她替那被欺负的小丫鬟出头,倒像块烧红的炭——看着软,烫起人来不含糊。"
沈墨取出贾悦托他带来的木牌,那是块巴掌大的檀木,刻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五姑娘说,这是她穿书前在夜市买的,刻着'清者自清'。"他指尖抚过木牌边缘的毛刺,"她被关在柴房三日,水米未进,却把木牌藏在衣襟里焐得温热。"
柳湘莲突然笑了,伸手接过木牌:"倒有几分我三姐的脾气。"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些,指腹摩挲着木牌上的刻痕,"当年三姐被宁国府那群腌臜货糟践,也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咽。"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刀,"你说那王善保家的是主使?
行,明日我便随你回贾府。
我倒要看看,这深宅大院里,是她们的阴谋毒,还是我的剑快。"
雪色未褪,三人快马加鞭赶回贾府时,已近卯初。
贾悦正站在廊下等,见柳湘莲翻身下马,腰间鱼纹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竟比她想象中更添三分侠气。"柳大侠。"她福了福身,声音清亮,"悦儿替自己,也替那些被欺辱的丫鬟们谢过。"
柳湘莲抱拳回礼,眼角微弯:"五姑娘不必多礼。
我柳某平生最恨仗势欺人,况你这案子里,还牵扯着我那不成器的朋友。"他话音未落,廊角转出个穿葱绿袄子的身影——是平儿。
"姑娘。"平儿喘着气,手里攥着半本账册,"我查了库房三个月的进出记录,上个月十五,宝姑娘差莺儿送了两匣子东西给大太太。"她翻开账册,指着一行小字,"这是收礼时的登记:翡翠璎珞一对,珊瑚念珠两串。
可前日失窃清单里,这两样也在其中。"
贾悦接过账册,指尖在两处记录上反复比对。
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都是王善保家的的陪房周嫂。"宝姐姐向来最是周全,怎会把送出去的礼又算进库房?"她垂眸冷笑,"除非......这礼根本没送到邢夫人手里。"
"好个借花献佛!"柳湘莲一拍大腿,"王善保家的私藏了宝钗送的礼,再监守自盗,把罪责推到你头上!"
沈墨皱眉道:"可宝钗为何要配合?
她素日最是端方,难道......"
"利益二字,最能穿人心。"贾悦将账册递给平儿,"邢夫人掌着大房的面子,宝钗若想在贾府站稳,自然要攀附。
只是她没想到,王善保家的贪心过了头,连她送的礼都敢吞。"她转身看向柳湘莲,"柳大侠,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们得引王善保家的自己跳出来。"
四人围坐在暖阁里,窗纸上透进朦胧的日光。
贾悦捏着茶盏,指节泛白:"明日我让小桃在花园里说,库房的锁芯上验出了脂粉味,像是常戴护甲的人所为。"她看向平儿,"姐姐再去回大太太,说林之孝家的在角门逮到个形迹可疑的婆子,正拷问呢。"
"妙!"柳湘莲击掌,"王善保家的常年戴翡翠护甲,脂粉用的是玫瑰露,这两条一放,她准坐不住。"
沈墨补充道:"我让书童去前院说,我昨日在酒肆听人议论,说那窃贼怕是要往城外逃。"他望着贾悦,目光温柔,"她若想销毁证据,今夜必定要去库房。"
计划商定后,平儿匆匆回了凤姐院里,柳湘莲去前院找门房套话,沈墨则去外书房取笔墨——他要写封假的"官府回帖",说已锁定窃贼身份。
贾悦刚要回屋换衣裳,院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五姑娘可在?"
话音未落,一个穿猩红斗篷的女子掀帘而入。
她眉如利剑,眼似寒星,发间只插一支银簪,倒比那些戴金戴玉的更显利落。"我是尤三姐。"她直截了当,"前儿听柳二说你被人构陷,特来瞧瞧。"
贾悦忙起身让座,尤三姐却一屁股坐在杌子上,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这是我新打的柳叶刀,锋利得很。"她把布包推过去,"若那老虔婆敢动你,你往她腿上扎——我教过柳二使剑,他说你身法灵巧,准能扎中。"
贾悦望着布包里冷光闪烁的刀刃,忽然笑了:"三姐这性子,倒像我穿书前看的武侠剧里的侠女。"她握住尤三姐的手,"悦儿何德何能,得三姐青眼?"
"你替我出了气。"尤三姐的声音低了些,"前儿在梨香院,我听见宝钗和金钏儿说,'这贾五不过是个庶女,被踩进泥里才是本分'。
你倒好,当众撕了她的账本,说'庶女也是贾家的姑娘,轮不到旁人踩'。"她眼眶微红,"我在宁国府受了那么多气,从来没人替我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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