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士大夫们看来,这就是死谏的英雄人物啊,大臣们顿时群情高涨,掀起了一轮反对称“皇考”的高潮,大有彻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
怎么办,新皇上任的第一把火如果就此被浇灭了,那威望何在?初为人皇的赵曙再一次陷入了痛苦。
那一晚,青花烛台在御案上投下摇晃的光影,赵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开元礼》的绢页,却始终停在"为人后者为之子"那一行。殿外寒风呜咽,仿佛满朝文臣的窃窃私语:“陛下,岂可忘仁宗之恩?”案上摊开的是司马光呈上的《濮王典礼议》,墨迹森然,字字如刀:“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复顾私亲。” 他猛地合上奏折,胸口剧烈地起伏——“原来所有人都在反对我”。
他终于深切地知道,自己必须拉一个盟友了——这个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韩琦。韩琦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极高,且手段强硬——“他比太后更狠,只有他,能替朕对抗整个士林”?
此时,年届花甲的韩琦早已不是以前充满虚妄梦想、懵懵懂懂的愣小子。经历过庆历新政失败的他,亲眼所见了范仲淹的落寞,他深深地明白,要想稳固地位,要想干成大事,必须要有皇帝这个大领导的支持。
在那天清晨的单独召见中,面对皇帝请求结盟的殷切眼神,韩琦默默点了点头——我同意。自此,他坚定地站在了皇帝这边,拉着欧阳修等一帮弟兄们直接和台谏们开了战,成了名副其实的“皇考派”。
事实上,找大领导结盟当然没问题,但是与范仲淹、富弼相比,这韩琦还是不够聪明,不懂得中庸的处世之道,这就让他日后慢慢陷入了困境。
在面红耳赤吵了好几架之后,眼看实在是辩不过台谏这帮职业辩手,韩琦就动起了歪心思——你们不是一直是拿礼法说事嘛?那我就釜底抽薪好了。
几天后,朝廷下了令,大家都不要吵了,咱们让专门负责朝廷礼法的权威机构太常寺来给个定论。
这在大臣中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个太常寺是隶属于中书省的部门,顶头上司就是宰相韩琦,“皇考派”不就是明摆着想玩自圆其说嘛?
不过事情发生的转折却是让人措手不及,太常寺卿范镇是韩琦提拔的不错,但却是个有自己想法的牛脾气。
接到命令后的范镇生怕夜长梦多,不等韩琦给自己打招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二天一大早就呈报了太常寺的结论:依据《礼记》,建议尊濮王赵允让为“皇伯”,其他的包括称帝、称皇考、上帝号牌位、升格陵园,所有都是错的。
还没反应过来的韩琦直接就懵了,咋回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出了这个事情?他气急败坏地把范镇喊到自己面前,张口结舌了半天,千言万语的愤怒最后只能化成了一句话:“谁让你们这么急着交报告的?”
范镇挺着胸脯直接给怼了回去:“我们做臣子的,只知道竭力服从皇命,生怕慢了误事,难道办事快了也是错吗?”这一下,当场把韩琦给噎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韩琦只能是装傻充愣,拖着不公布结果。
另一边,台谏官们也是立马知道了这回子事,于是赶紧乘胜追击。御史吕诲直接开骂宰执团队,说自古至今还没有见过哪个朝廷经常朝令夕改,拿着自己说过的话不当回事的,真是不知羞耻;谏院的司马光把矛头直指韩琦,说这是少有的蛊惑圣心的奸臣。
在这“濮议之争”第一阶段的争斗中,韩琦和他的伙伴们落尽下风,只能闭嘴任他们骂,而爱惜羽毛的皇帝只是一直在后面静静看着。
态势的变化在于一场大雨,让矛盾彻底激化,刺激得皇帝最终亲自下了场。
一个月以后,整个河南地下了一场连续十几天的暴雨。暴雨引发了洪灾,积水漫过了屋顶,没过了树梢,让开封城陷入了一片汪洋,最遭罪的当然是老百姓,光开封城的街道上就捞出来了几千具尸体。
皇宫里面当然也是洪水横流,护卫们只能是通过加高墙围、不停地往外抽水,来尽力降低水患损失。可赵曙已经被吓傻了,他居然下令开西华门放水。
结果可想而知,里里外外都在下雨,而且宫外的水位比里面还高,门一打开,洪水是巨浪滔天、奔涌而入,冲垮了几排房屋,淹死了几十个宫人。
赵曙吓坏了,这种末世景象他是闻所未闻,他幡然醒悟,这是上苍的警示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赶紧下达了罪己诏,说自己太年轻了,没有什么做皇帝的经验,如果做得不好,请老天爷要多多谅解;然后让臣子们有啥说啥,赶紧给自己提意见。
司马光、吕大防等一群台谏官们这回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他们立即上书响应,直陈皇帝宠信奸臣、不纳谏言、不尊先皇三大错误。
一开始还好,赵曙表现出了广开言路的虚心姿态,但是几天后,随着洪水的退却,回过味的赵曙又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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