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旧党清算新党的敏感时期,苏轼这话明显很不合时宜,果不其然,立马就有人把他定为了王安石的遗毒。而苏轼就成了一个旧党排挤、新党不爱的夹缝人物,马上就开启了他过山车一样的贬官之路。
元佑六年(1091年),年近花甲的苏轼被指称诽谤朝廷,贬任五品的颍州知州。在这段时间里,他寄情山水,创作了多篇文学作品,包括着名的《秋阳赋》《洞庭春色赋并引》和《酒隐赋并叙》,这些作品被称为“苏轼颍州三赋”。
绍圣元年(公元1094)四月,苏轼再遭贬官,官职是个八品的惠州安置。这里本来是宋朝的蛮荒之地,但一向乐天派的苏轼在这里也是不怨不艾,仍然是踏踏实实做着本职工作,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比如那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还有一首《纵笔》诗:“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士轻打五更钟。”描写自己在春意中酣睡的惬意。当时的宰相章惇看到后说:“原来苏东坡还能过得这么舒服!”于是发出了再贬苏轼到海南的命令,任职从九品的儋州别驾,这是一个几乎不入流的小官。
苏轼心里明白,贬谪海南是仅比杀头轻一等的处罚,他做了赴死的最坏准备。他把所有的家人留在惠州,只带着小儿子前往。
在儋州生活的艰难困苦,远远超过了苏轼的预期。刚到的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是三天饿九顿,他只能自己动手搭建茅屋,并自命为“桄榔庵”。即便落魄如此,他也没有显得有一丝颓丧,在儋州,他自耕自种、酿酒自饮,过着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他开办学堂亲自授课,他的学生姜君弼成了海南第一位考中举人者。
这就是苏轼,不管人生遇到了什么起起落落,永远坚持真理,永远用最乐观的姿态安然面对。你把我贬到颍州,我在西湖岸边荡舟垂钓;你把我贬到惠州,我也能吃着杨梅、荔枝开心快活;你即便把我贬到儋州,我也能坦然接受,传道授业推动当地文明进步。
苏轼的人生豪迈只能由他自己评述,这首他描写自己的诗词最为贴切:“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就是那个坚持真我、一身才华的苏轼,在变法权力更替的浪潮中,被命运抽打得体无完肤,最后只能悲惨度日。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看苏轼的好同学、嘉佑二年一起考中的同年进士——曾布,见风使舵的他在这场变法中有着不一样的人生际遇。
曾布是曾巩的弟弟,但和嫡出的哥哥曾巩不一样的是,他是妾生的庶出,在家族里面那待遇差距还是很大的。在家里常年遭受冷眼的曾布暗暗发了誓:“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哪怕舍弃人格和尊严,我也一定要出人头地,一辈子我再也不要人们看不起。”
20多岁的时候,他考上了进士,但名次不高,所以起步也只是个小县令,按照常理就会在基层蹉跎几十年,运气好的话到老能混个阁衔退休了事。但这个曾布是会走上层路线的,他听说新任副宰相王安石是哥哥曾巩的朋友后,欣喜若狂,赶紧在家疯狂阅读王安石的着作、揣摩王安石的政治思想。
等见到了韩维、王安石一众新党大佬的那天,他口吐莲花一般的表述果然让王安石青眼有加。就此曾布加入了新党集团,而他的职位也像坐了火箭一样飞速飙升,由一名县令升为集贤校理、判司农寺,再到检正中书五房、起居注、知制诰。
这时新法如火如荼,正是用人之际,王安石很快就向皇帝举荐了曾布,把他任命为了位高权重的三司使。曾布为王安石当起了改革急先锋,与另一名变法派重臣吕慧卿一起,陆续制定推行了青苗法、募役法、农田水利法等一系列新法。
就这样,曾布在人际关系中一点点的攀爬钻营,逐步进入到了大宋权力的核心。
看上去,曾布的仕途将一片坦荡,除非——他的恩公王安石会出问题,但在当时很多人看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赵顼和王安石两人的关系就是千古君臣合作的典范,被人比作大宋的唐太宗和魏征。但曾布却凭借他超强的政治敏锐性,发现了二者之间那不易察觉的裂痕。
熙宁六年(1073)正月十四,王安石按例进宫陪皇帝观赏百戏,然而当他骑马进入宣德门时,却被卫士喝令拦下,还当着王安石的面把马夫痛打了一顿。当时马夫跳起来大喊:“没看见这是王相公的马吗?”卫士们则怒斥:“宰相也是臣子,难道想做王莽?”最后硬是没让王安石的马进去。
这明显就是旧党在找人借机挑衅,事后在王安石的授意下,开封府把卫士们抓来各打了七十大板。这件事很快引起了舆论风暴,新旧两党开始了互喷,而此时最耐人寻味的却是皇帝的态度,按照常理,对于最为依仗的肱骨大臣,皇帝应该呵护有加,会及时下诏安慰,并且责罚卫士,但自始至终赵顼一直保持着沉默,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