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的亲兵冲上城楼时,铁甲上结着冰碴子。他怀里抱着的箭囊突然散开,三十支箭杆上全刻着工部的"天"字编号,箭头却淬着西夏宫廷用的蛇毒。
"禀陛下!南门粮仓的耗子..."亲兵突然噎住,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赵匡胤正用我的羊腿骨逗弄城墙缝里的蚂蚁。
那些举着米粒的黑蚁排成的队形,分明是契丹文里的"火"字。
手机贴着箭杆发烫,残余电量激活的毒理分析显示蛇毒配方与扬州案中南唐死士用的相同。
我望着城下正在集结的契丹轻骑,心里默念这哪是轻骑,分明是"清奇"的送死队。
"报——!"传令兵摔在台阶上的姿势堪称优美,怀中滚出的铜壶里飘出奶茶香。
我抢在赵匡胤之前掀开壶盖,沸腾的茶汤表面浮着片逆时针旋转的奶油——这是契丹贵族传递密信的惯用手法。
赵匡胤突然把玉斧插进城墙缝,震落的积雪盖灭了烽火台:"苏明哲,你当年在滁州地窖煮观音土时,可没这般挑食。"他瞳孔里跳动的火光,与七年前我们被困太原地牢时一般无二。
我舀起奶茶泼向城墙,液体在青砖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陛下英明,这茶里掺的可不是西夏的奶,是南唐的'蚀骨粉'。"
手机在掌心震动,关机前的化学分析显示腐蚀成分与扬州水门闸机上的完全相同。
契丹大营突然响起号角声,三百重甲骑兵开始向护城河逼近。张驴儿正要下令放箭,我抢过他的铁胎弓射出一支鸣镝。
箭矢在半空炸开的绿色烟雾,惊得契丹战马集体人立——烟雾里飘散的,正是他们祭祀时用的狼蒿粉。
"苏监正好箭法!"新任幽州转运使王嗣宗提着官袍爬上来,腰间银鱼袋里漏出的茶叶竟是蜀地特供的蒙顶甘露,"下官在西门市集发现..."
赵匡胤突然用玉斧挑起他的幞头,发髻里藏着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蓝光:"王大人这头面比契丹公主还讲究。"
针尖雕刻的莲花纹,与三年前南唐降臣自尽用的毒针如出一辙。
我凑近观察银针时,鼻尖突然发痒。手机贴着针尾震动,最后1%电量激活的显微成像显示出针管内的西夏文字。
正待细看,城下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契丹人竟然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浮桥,桥墩用的是蜀地特产的杨木。
"好个'南木北用'!"我拍着箭垛大笑,"耶律休哥这是要把涿州城改成水榭歌台啊。"
赵匡胤突然拽着我后领往马道拖,力道大得差点勒断我喉结:"苏兄当年拆太原瓮城的本事呢?"
被拖行途中,我瞥见契丹浮桥上刻着的莲花纹,与扬州水师战船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涿州城西角楼的阴影里,守城都头王铁牛正对着护城河撒尿。尿到半截突然打了个激灵——水面下隐约浮起成串的黢黑影团,像极了他老家洛河畔漂着的腌菜坛子。
"驴蛋的!契丹崽子在河里下饺子呢!"他提着裤子窜上城垛,铜锣敲得震天响。
三十步外,六个裹着水獭皮的契丹水鬼正往河面抛掷皮革气囊,每个气囊都用铁链缠着青黑色木料,遇水竟自行伸展成拱形支架。
火器营教头陈瞎子闻声赶来时,鼻尖几乎贴上了城墙砖:"这味不对!"他抄起长矛戳向浮起的木料,矛尖刮下的碎屑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好家伙,北蛮子把高丽进贡的阴沉木都搬来了!"
巡夜的匠作营主事李驼子挤到前排,独眼凑近观察铁链连接处:"这榫卯嵌着西夏锻铁局的梅花扣!"
他突然抄起熬沥青的铁壶泼向浮桥,沸腾的沥青裹住木料时竟腾起靛色烟雾,空气里弥漫着酸枣糕的甜腻味。
契丹军阵中突然响起三短一长的号角,两岸密林里冲出百余壮汉。这群人赤膊扛着丈余宽的木板,每踏出七步便齐声呼喝,震得城头火把忽明忽暗。
守军新兵孙狗剩腿肚子直打颤:"娘咧!这些蛮子莫不是山魈成精..."
"山魈个屁!"王铁牛抡起刀鞘拍他后脑勺,"没见他们脚脖子都绑着铜铃?这是契丹人的'铁脚渡河兵'!"
话音未落,对岸林间闪出十架改良过的回回炮,抛出的却不是石弹,而是冒着热气的牛革囊——囊体坠入护城河便自动充气,眨眼间连成浮桥护栏。
李驼子突然嗤笑出声,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陈教头,劳驾往第三块桥板射个火矢。"
火箭呼啸着钉入桥身时,浸水的阴沉木突然"咔咔"裂开蛛网纹,藏在夹层里的百枚铁蒺藜"哗啦啦"坠入河中。
"高丽人的阴沉木最忌水火相激。"老匠作搓着指间的木屑冷笑,"这帮蠢材定是偷学了半册《鲁班书》。"
话音未落,整段浮桥忽然剧烈震颤,连接处的铁链接连崩断——原来契丹人将铁链淬得过于坚硬,反而受不住河水冲击。
对岸传来契丹将领的怒骂,隐约能听见"南蛮狡猾"之类的胡语。
陈瞎子趁机架起猛火油柜,喷出的火蛇却不是冲着浮桥,而是扫向护城河两岸的芦苇丛。
藏身其中的三十契丹辅兵尖叫着窜出,屁股后头拖着燃烧的草捆,活像元宵节被孩童点燃的耗子灯。
"王都头!快看水底!"孙狗剩突然指着翻涌的河面。原来崩散的阴沉木正在吸水膨胀,原本青黑的表面褪成惨白色,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虫蛀孔洞。
数十条半人长的铁头鲶鱼争相啃食木料,鱼尾拍打出的水花里泛着诡异磷光。
李驼子从褡裢里摸出个瓷瓶,将腥臭的液体倾入城墙排水口:"老夫这瓶巴豆汁喂鱼,可比喂契丹崽子划算。"
不过半盏茶功夫,翻肚的鲶鱼便堵住了浮桥基座,残余的契丹水鬼被自家溃兵挤落河中,与死鱼搅作一团。
子时三刻,最后一段浮桥在漩涡中竖立如帆,轰然砸向对岸的契丹本阵。
火光中隐约传来战马惊嘶,有个镶金边的身影狼狈坠入河滩——后来据斥候说,那是契丹先锋官最宠爱的白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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