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皓设计的"活动轮辐"在离心力作用下自动调节角度,将效率提升三倍不止。突然"咔"的一声巨响,主齿轮卡住了。
"无妨!"王廿七抄起铁锤跃入水中,三下重击竟精准打在应力点上——后来才发现他锤头沾着河底磁石,早把齿轮的钢楔吸住了。
夕阳落入地平线之前,我们已在杜预堰遗址上竖起十架水车支架。
厢军们正在用战场上学来的"叠阵法"搬运木料——前排蹲踞传递,后排站立接应,每完成百根就轮换位置。
喻皓绑着夹板的右手也不闲着,正用炭笔在青石上画出齿轮咬合角度,石面霜花融化成墨色小溪。
"苏大人,这比枢密院的沙盘推演还精细!"襄阳水寨都指挥使指着刚完成的导流槽。
我认出槽体内侧镶嵌的竟是南唐弩机的青铜机括,那些曾经发射箭矢的凹槽,现在成了调节水流的完美轨道。
王廿七带人将战车改造成的水轮主轴架起时,整个堰体突然传来嗡鸣——那是前朝建造的共振腔在应和新型水车的频率。
我摸出怀中那份被血渍染红的账册——刘承规永远算不到,他贪污的军费最终会化作这震耳欲聋的技术惊雷。
收工前,我发现喻皓失踪了。找到他时,这老人正趴在结冰的河面上,耳朵贴着冰层听水声。
我们注意到对岸树林里闪过的人影。
初十的晨雾还未散尽,我已在杜预堰遗址高处绑好七面铜镜。
这些从司天监带来的观测工具被调整成特定角度,能将整个工棚区纳入监视范围。
"大人也太小心了。"随行的年轻主事嘀咕着,直到看见我在图纸边缘标注的"火攻预警线"——那是用前朝烽燧遗址连成的天然屏障。
午时刚过,喻皓突然按住正在组装的水轮:"苏大人可闻到松脂味?"
我们相视一笑。老匠人说的松脂,正是襄阳豪强惯用的火攻助燃剂。
堰体下方的芦苇丛里,厢军们早已按计划换上了浸过泥浆的蓑衣,他们假装搬运木料,实则将改造过的拒马枪埋进冻土——枪头都套着竹筒,看起来像普通支撑杆。
年轻主事盯着铜镜阵列,手心渗出细汗。
心想:这苏大人莫非真能未卜先知?昨日坚持要带这些笨重铜镜时,枢密院的人还笑话我们司天监装神弄鬼...
突然第三面铜镜闪过黑影,他差点惊呼出声——那根本不是飞鸟,是黑衣人腰间钢刀的反光。
申时三刻,铜镜突然反射出刺目红光。
二十余名黑衣家丁从汉水支流乘筏而来,他们举着的火把映出腰间统一的鱼形玉佩。
当第一支火箭射向工棚时,看似易燃的茅草顶突然喷出水雾——那是王廿七用报废的铠甲改装的"雨龙匣",原本用来冷却刀剑的机关此刻正吐着白茫茫的蒸汽。
火箭破空的尖啸声中,王廿七猛地扯动埋在地下的铁链。
心理还在嘀咕:老喻头说得对,这机关力道得按三石弓算!
十步外的"雨龙匣"应声炸开,滚烫的水雾喷在最近的黑衣人脸上。
那人惨叫着抓挠面皮时,老铁匠已经抄起烧红的铁钳格住劈来的朴刀,淬火的青烟混着皮肉焦糊味腾起。
"留活口!"我按住要追击的厢军。堰体暗渠里早有埋伏的工匠放出木鸢,这种墨家失传的追踪器具翅膀上涂着荧光苔藓,在暮色中牢牢咬住撤退的匪徒。
木鸢掠过水面时,喻皓的独臂死死按住机关匣。突然鸢身剧烈摇晃,老匠人咬牙转动手柄三圈半——这是他从《鲁班书》夹页里悟出的调姿秘法。
荧光轨迹最终停在冯氏别院的樟树上,树梢还挂着半截扯断的鱼纹玉佩绦子。
藏在芦苇丛的厢军张五紧握枪杆,同时默默计数:苏大人说这竹筒要等第二声蛙鸣才拔...
忽然听见"咕——呱"两声间隔极短的蛙叫。他猛地扯掉伪装,寒光闪闪的枪头从竹筒中弹出,正好刺穿扑来的黑衣人脚掌。
鲜血溅在冻土上,像极了去年在泽州战场的情形。
当跟踪的斥候带回情报时,我怀中的手机突然震动,泛着幽光的屏幕上赫然显示:"乙巳年腊月癸卯,忌动土"。
"现在才提醒?"我对着黑屏吐槽,"马后炮到这个时候,昨天就该把黄历APP卸载了。"
我们押着俘虏出现在襄阳冯氏的别院前。看着门楣上"盐铁专营"的鎏金牌匾,喻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块齿轮:"难怪觉得眼熟,这精铁的成色..."
他指齿轮内侧的梅花暗记,与冯氏盐引上的防伪纹样如出一辙。
当冯氏家主穿着寝衣被拖出来时,这个垄断汉水漕运的豪强还不知道,他藏在《齐民要术》抄本里的密信,早被擅长拓印的厢军们用蒸饼印了下来。
翻开缴获的"盐引"对照,那些看似随意的朱批小字,分明是隔三取一的密文——这个发现让我后颈发凉,这恐怕不只是地方豪强作乱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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