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掌柜的尸体被衙役抬走时,天已近午。沈青崖站在染坊的阴影里,指尖捻着那根沾血的银针。
针尖上残留着一点淡绿色的粉末,凑近闻,有股刺鼻的硝石味。
"是军器监特制的'青蛇散'。"萧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玄色披风上沾着细碎的血沫,"见血封喉,专给死士用的。"
沈青崖没有回头,只是将银针收入袖中:"三年前军器监的掌印是谁?"
"兵部侍郎,赵严。"萧珩的声音沉了几分,"去年已经告老还乡,现居城东的松涛别院。"
松涛别院——沈青崖眸光微动。那是先帝赐给赵家的宅子,院墙比寻常府邸高出三尺,据说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黄昏时分,沈青崖扮作卖花女,挎着竹篮在松涛别院外徘徊。篮底藏着半匹云水缎,缎子背面的名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银光。
"姑娘,这海棠怎么卖?"一个穿灰布衫的老仆拦住她。
沈青崖掀开蓝布,露出几枝鲜红的海棠:"二十文一枝,若是赵大人要,分文不取。"
老仆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他左右张望片刻,压低声音道:"姑娘若想活命,就忘了今天来过这儿。"
说完匆匆塞给她一块碎银,银子上沾着墨绿色的苔藓——是松涛别院后山特有的青鳞藓。
沈青崖捏着碎银转身,却在巷口撞见林七。年轻捕快官服下露出半截绷带,显然刚经历过恶战。
"姑娘别去后山!"他一把拽住她手腕,"赵家养的那些'蛇'..."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正中他后背。
沈青崖扶住瘫软的林七,摸到满手温热的血——箭尾赫然刻着蛇形纹!
萧珩踹开柴房门时,沈青崖正用烛火灼烧林七伤口处的弩箭。箭头发黑,显然淬了毒。
"青蛇散混了乌头,"她头也不抬,"去药铺抓三钱白芷、二两忍冬藤,再带半坛烈酒来。"
萧珩没动。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他手中那封染血的信上——是林七昏迷前死死攥着的。信纸右下角画着条盘成圆环的火蛇,蛇头正咬着蛇尾。
"赵严三日前就死了。"他声音沙哑,"现在的松涛别院里,住的是'火蛇营'的余孽。"
沈青崖的银针突然停在半空。火蛇营——先帝时期的秘密军队,专司暗杀与谍报,因手段过于阴毒,早在十年前就该被裁撤。
床上的林七突然抽搐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缎子...在井里..."
林七的呼吸越来越弱,冷汗浸透了身下的草席。沈青崖的银针在他心口三寸处悬停片刻,最终刺入穴位。针尾轻颤,带出一缕发黑的血丝。
"忍不过今夜了。"她收回银针,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口井在哪儿?"
萧珩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舆图,在油灯下展开。这是二十年前的苏州城防图,西北角用朱砂圈着一处——正是如今松涛别院的后花园。
"火蛇营的暗井。"他指尖划过图纸上的蛇形标记,"当年用来处置尸体的。"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的啼叫,三长两短。沈青崖吹灭油灯,在黑暗中摸到萧珩的手腕。
他的脉搏跳得极快,腕骨内侧有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剜去了一块肉。
"丑时动手。"她松开手,将林七腰间的铁尺别在自己腰间,"你从前门进,我去后山。"
松涛别院的后墙被青藤紧紧缠绕着,仿佛是一道绿色的屏障。沈青崖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苔藓,艰难地翻过墙头。
当他终于站在墙头时,月光如水般洒落在花园中央的枯井上,将那口古井照得格外清晰。
井台边,一个身穿灰布衫的人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沈青崖定睛一看,竟然是白天买花的那个老仆!
然而,此时的老仆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他的喉咙被残忍地割开,鲜血顺着井沿的石缝缓缓渗下去,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沈青崖心中一紧,他贴着墙根,悄悄地靠近井口。就在他快要走到井边时,突然听到井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
他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井下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井下再没有其他声音传来。沈青崖犹豫了一下,决定解开腰间的铁尺,将其缓缓探入井口。铁尺的长度刚好能够触及井底,当他把铁尺伸到最深处时,尺身反射的月光照亮了井壁。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青崖惊讶地发现井壁上竟然有一架铁梯!显然,有人刚刚顺着这架铁梯下到了井底。
井水早已干涸,沈青崖的靴底踩到一堆软绵绵的东西。摸出火折子一晃,竟是几十件泡烂的官服!每件心口位置都用金线绣着姓名,最上面那件赫然写着"沈明山"。
"阿棠。"
身后传来萧珩的声音,却比平日低沉三分。沈青崖猛地转身,铁尺抵住对方咽喉——这人穿着萧珩的玄甲,颈侧却没有那道月牙形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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