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突然沸腾。沈惜棠怀中的紫微剑剧烈震颤,剑柄龙纹竟渗出鲜血。她猛然想起归墟幻境中鲛人的话——"双生咒解,龙脉归一",而昨夜阿青扑向焦尸时,自己的心口同样涌出过金色血液。
"姑娘!"
门外传来漕帮特有的鹧鸪哨。铁鳞拖着残腿闯进来,手中鱼叉上串着个戴能面的阴阳师:"昨夜截获的倭船底舱,藏着二十具刻凤凰纹的童尸!"
凤阳皇觉寺的晚钟惊起群鸦。
沈惜棠扮作进香妇人跨过山门时,住持正在大雄宝殿擦拭佛龛。
那尊鎏金释迦像的莲花座有些异样——本该是八瓣莲纹,却多出半片残缺的莲叶,形制与紫微剑柄的星纹完全吻合。
"女施主,求签还是超度?"
住持的声音带着古怪的颤音。沈惜棠瞥见他僧袍下露出的靴尖——锦缎云纹,这是御用监的规制!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袖中银簪已滑入掌心:"求个生死签。"
签筒突然炸裂!木屑纷飞中,十八罗汉像的眼珠齐齐转动,佛龛后的暗门轰然开启。腥风扑面而来,沈惜棠看见暗室内悬挂着七盏人皮灯笼,灯罩上刺着北斗七星——正是当年七星引魂案失踪的七具女尸!
"等你多时了。"
陈阁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惜棠抬头,只见本该葬身孝陵的老者端坐梁上,半边身子爬满肉瘤,手中握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尺——钦天监失传百年的量天尺!
紫微剑与量天尺相撞的刹那,整座大殿开始倾斜。
沈惜棠踩着倾倒的韦陀像跃上横梁,剑气扫落的人皮灯笼燃起幽绿鬼火。
陈阁老肉瘤中伸出无数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嵌着颗眼珠:"你以为解了双生咒?当年沈明山用你换龙种,真正的公主早被……"
他的话被钟声打断。萧珩撞破窗棂跃入,断刀劈开量天尺表面的铜锈,露出内层的陨铁——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历代帝王生辰!
"万历三年,倭国进贡的陨铁。"萧珩刀锋压住陈阁老咽喉,"你与丰臣家合谋,用双生咒调换大明龙种!"
陈阁老突然狂笑。肉瘤爆裂的瞬间,暗室地面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七盏人皮灯笼坠入池中,池面浮现出万历皇帝的脸!
"陛下……"陈阁老的残躯开始融化,"……老臣给您送真龙来了……"
沈惜棠在坠落时挥出紫微剑。
剑尖刺入血池的刹那,池底传来婴儿啼哭。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血水中伸出,每只手腕都系着银质长命锁——正是当年七星引魂案失踪的七位纯阴命格女子!
"以七阴养龙胎……"沈惜棠的银簪突然发烫,"陈阁老想用我们复活建文帝!"
萧珩的断刀插入池壁,借力将她甩向池心。紫微剑贯穿血池中央的玉棺时,棺中传出凄厉的龙吟——那根本不是建文帝,而是具长着龙尾的婴尸!
"这才是真正的龙种。"陈阁老的头颅漂浮在血水上,"沈明山偷梁换柱,用你替换了万历帝的同胞妹妹……"
沈惜棠突然笑了。她扯开衣襟,心口的龙纹疤痕开始燃烧:"那就让龙脉,从我开始断绝!"
紫微剑爆出刺目金芒。血池在光芒中蒸发,七盏人皮灯笼化作飞灰。当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时,皇觉寺的晨钟正好敲响第一百零八下。
皇觉寺的废墟在暮色中如同巨兽骸骨。
沈惜棠跪坐在焦黑的梁柱间,手中紫微剑已褪去金芒,剑身浮出细密裂纹。萧珩用断刀撬开地宫残砖,挖出半截烧焦的青铜尺——量天尺的残片上,“万历三年”的铭文正在渗血。
“陈阁老到死都在撒谎。”他将铜尺掷入火堆,“你不是万历胞妹。”
火舌吞没铜尺的刹那,尺内暗格弹出一卷鲛绡。沈惜棠展开泛着腥气的绡帛,上面用洪武官楷写着:“龙凤双生,承运者弃。” 落款处盖着钦天监的北斗印,日期却是洪武三十五年!
萧珩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洪武只有三十一年。”
“不……”沈惜棠的银簪挑开绡帛夹层,露出张婴孩足印图,“朱允炆的年号被朱棣抹去,这‘三十五年’实为建文四年!”足印旁的小字让她浑身发冷——“是年二月初九,马皇后诞双生子,杀龙留凤。”
远处传来号角声。铁鳞拖着伤腿翻进废墟:“辽东兵变了!总兵李成梁带着宁王虎符,说奉血诏清君侧!”
沈家老宅的枯井突然涌出黑水。
阿青的尸身在水面浮沉,心口银簪泛起青芒。当沈惜棠掀开尸衣,那道凤凰纹竟化作无数符文游向井壁——倭国朱砂遇水显形,拼出段《推背图》谶言:“黯黯阴霾,杀不用刀。万人不死,一人难逃。”
“这是袁天罡为建文帝卜的劫数。”萧珩的刀尖划过符文,“‘一人’指的就是……”
井底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暗河时,看见河床铺满森白龟甲,每片都刻着星象图。紫微剑的裂纹渗出金液,将龟甲照得通透——星图连成的轨迹,直指紫禁城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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