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梧感觉自己在下沉。
冰冷的水流包裹着她,无数青铜手臂从深渊中伸出,缠绕她的四肢。那些金属手指划过她的皮肤,留下发光的纹路。水底传来古老的歌谣,音调怪异如同金属摩擦:
"卫氏女,承我血...铸铜身,续我魂..."
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龙门寺的禅房里。手腕上的青铜纹路已经蔓延至肘部,在皮肤下泛着微弱的青光。窗外电闪雷鸣,雨点敲打着千年古刹的瓦檐。
"你醒了。"慧明住持的白眉下,双眼如古井般深邃,"老衲用艾灸暂时封住了血纹,但撑不过三天。"
许明远靠在门边,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车子撞上了...那东西。"他的声音干涩,"它把你拖出车厢时,我开了七枪..."
陈青梧突然抓住老和尚的手:"大师,我梦见一口青铜井!井壁上刻满人脸,最下面那张...是我母亲!"
慧明住持的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了一地:"阿弥陀佛...那是卫氏'养铜井'。"他颤巍巍地从经柜取出一卷发黑的竹简,"北魏天监年间,卫氏在邙山掘井百丈,以活人饲铜..."
许明远凑近查看竹简上的图画——无数人形被青铜液体浇铸成柱,中央一口深井中,有个怀抱婴儿的女子正在下沉。他的胃部一阵痉挛:"这是...陈医生的母亲?"
"不完全是。"老和尚的指尖拂过女子手腕上的胎记,"这是每代卫氏嫡女的宿命。她们的血能让青铜活过来,也能...封印它。"
陈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个与画中女子一模一样的莲花形胎记。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五岁那年,母亲把她推入枯井,井壁上那些青铜人脸突然睁开眼睛...
"啊——!"她蜷缩着抱住头,腕上青铜纹路突然暴长,瞬间爬满半边脖颈。禅房里的铜灯台同时发出刺耳鸣响,灯油沸腾着溅出青色火苗。
慧明住持迅速将菩提子手串套在陈青梧腕上,诵经声如雷贯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随着经文,那些青铜纹路渐渐退回肘部。
许明远摸出手枪退出弹匣,将子弹一颗颗在佛前香炉上滚过:"大师,当年我父亲知道这些吗?"
"令尊许教授猜到了一半。"老和尚叹息着翻开竹简末章,露出父亲二十年前的批注:"活铜需卫氏血脉激活,亦需许家铜匣封印"。批注旁画着个青铜匣结构图,标注着"以血启之"四个朱红大字。
许明远想起父亲遗体紧抱的那个青铜匣——现在正锁在警署保险柜里。他刚要说出口,突然听见寺外传来诡异的金属刮擦声。
慧明住持脸色骤变:"它们找来了!"
许明远拔枪冲到院中,暴雨中的场景让他血液凝固——十几个青铜人偶正翻越寺墙,动作僵硬却迅捷。最前面那个缺了半边脑袋的,正是他昨晚击中的那个。
"进藏经阁!"慧明住持拽着他们冲向后院。青铜人偶在身后穷追不舍,金属脚掌踏碎青石板的声音如同催命鼓点。
藏经阁的地窖里,老和尚移开一尊佛像,露出墙上的七星凹槽。许明远立刻明白过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四块青铜残片嵌入其中。当最后一块归位,暗门轰然开启,露出条向下的石阶。
"下面有口镇魔井。"慧明喘息着说,"达摩祖师留下的菩提金绳能暂时..."
一声金属撕裂血肉的声响打断了他。许明远转身看见老和尚胸口穿出只青铜手臂,鲜血喷在经卷上。慧明用最后力气推他们进密道:"子时...铜井开...必须..."
暗门在身后关闭,将青铜人偶刺耳的刮擦声隔绝在外。许明远扶着陈青梧在漆黑中下行,手电筒光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台阶尽头是口八角古井,井沿八条青铜锁链通向中央悬着的金绳。
"这是..."
"达摩面壁九年搓制的降魔索。"陈青梧虚弱地靠在井边,"你看井水!"
许明远探头看去,井水竟映不出他们的倒影,反而显出警署内部的景象——保险柜前,几个警员正变成青铜像。更可怕的是,柜门缓缓开启,父亲留下的青铜匣正在自己震动!
"它们要去拿铜匣!"许明远转身就要往回冲,却被陈青梧拉住。
"来不及了。"她解开衣领,露出心口蔓延的青铜纹路,"现在只有卫氏血脉能暂时封印活铜。"说着竟要往井里跳。
许明远死死抱住她:"你疯了?这井分明是..."
"是卫氏养铜井的另一端。"陈青梧眼中闪着青光,"二十年前母亲把我从这里送出去,现在该回去了。"她突然发力挣脱,纵身跃入井中。
"青梧!"许明远的呼喊在井壁间回荡。井水没有溅起半点水花,就像吞噬了块石头。他绝望地俯身看去,水面映出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警署里,青铜匣已经自动打开,里面涌出的青铜液体正流向变成铜像的警员。而在井底深处,陈青梧正缓缓下沉,无数青铜手臂缠绕着她,将她拖向一个发光的青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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