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组跟我来!"方稷跳下田埂,蹲在背阳面的垄沟旁。他扒开一丛枯黄的杂草,手指像梳子一样插入松软的泥土:"要像梳头似的把草根拨开检查!"他的指甲缝里立刻嵌满了黑土,却毫不在意地继续翻找。
知青沈宇凑过来,眼镜滑到了鼻尖上:"方技术员,这哪有虫卵啊?我看着就是普通泥土..."
方稷没说话,只是轻轻拨开一团缠绕的草根。在泛白的根须间,赫然露出几粒黄豆大小、泛着蜡黄色光泽的卵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我的老天爷!"沈宇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小撮就有几十颗!"
方稷小心翼翼地把卵块挑进竹筒里:"杂草根底下最暖和,蝗虫就爱在这儿产卵。"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大家记住,每挖出一窝卵,明年就少一万只蝗虫!"
妇女们立刻分散开来,像梳子一样梳理着每一条田埂。李婶的动作最麻利,她粗糙的手指在草根间灵活地穿梭,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五六窝虫卵。"这些杀千刀的!"她边挖边骂,"去年啃了我家三分地的谷子,今年休想再害人!"
第二组来到灌溉渠边。张老汉用烟袋锅敲了敲渠壁,发出空空的回声。"听这声儿!"他吐出一口烟,"水一冲,裂缝里的卵反而得活!"
方稷提来一桶石灰水,用长柄勺舀起,缓缓灌入渠壁的裂缝中。"石灰水能杀死虫卵,还能加固渠道。"白色的浆液顺着缝隙渗入,不一会儿就有几粒虫卵被冲了出来,在石灰水中翻腾几下就不动了。
几个年轻小伙子看得兴起,争相抢着要试试。二愣子力气大,一勺石灰水泼得太猛,溅了自己一身白点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他也不恼,抹了把脸继续干,嘴里还念叨着:"看我不淹死你们这些害虫崽子!"
"最要命的是去年没深耕的地块!"方稷突然提高嗓门,带着第三组来到一块坡地。他抓起一把板结的土,用力捏碎,干硬的土块簌簌落下,露出下面蜂窝状的孔洞。"这些硬土壳子底下,"他用锄头刨开表层,"一挖一窝!"
果然,锄头刚翻开第三下,就露出了成片的蝗虫卵。这些卵比田埂边的更大,像一粒粒饱满的黄米,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王大柱看得头皮发麻,抡起锄头狠狠刨下去:"藏得真深!"其他社员也纷纷动手,锄头铁锨此起彼落,硬土块被一块块翻开。汗水顺着人们的脸颊流下,在沾满泥土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正午的太阳越来越毒,但没人喊累。孩子们也来帮忙,挎着小篮子捡拾被翻出来的虫卵。
李老栓示意另外一个知青:"小周!搭把手,咱们把你脚边那筐苦楝树皮递上来!"
方稷走过来接过树皮掰断,乳白色汁液滴进瓦罐:"现在教配药,三斤霉烟叶泡五十斤水,煮到发黑!" 突然扭头 "张婶!您家还有熬猪食的大铁锅吧?"
张婶在人群里扯嗓子应:"有!刚刷出来!"
方稷抓起苦楝树皮:"再加这个!树皮剁碎,连汁带渣扔锅里!" 突然严肃 "记住!煮的时候背风站,这烟比辣椒还呛!"
几个知青赶紧摸出布,江洋大盗一样捂在脸上,王铁柱嗤笑一声扯下自己的毛巾系脸上。
韩雪:"方稷!药水会不会烧坏麦苗?"
方稷直接伸手蘸药水抹在手臂上:"烟碱只杀虫子不伤人。"亮出手臂上被药水刺激发红的皮肤"顶多这样,总比饿死人强!"
王铁柱猛地站起来拍板:"就照方稷说的干!男劳力挖隔离沟,妇女孩子煮好药水!谁再敢胡嘞嘞,最后责任算你身上!"
人群散开时,方稷拽住狗剩。
方稷低声凑到狗剩身边说:"去告诉大家和你爷,把麦种转移到地窖,蝗虫最爱啃嫩穗!"
孩子点点头钻出人群,很快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锄头掘土声。
"清理虫卵要讲究方法。"方稷举起铁皮喇叭,"先用筛子轻筛表土,发现卵块立即装进石灰袋。记住要连周边土壤一起挖,深度至少五厘米!"
全村人立即行动起来。张婶贡献出筛面粉的细箩,韩雪拆了蚊帐做纱网,连孩子们都拿出了捉蝈蝈的罩笼。方稷将社员分成二十个小组,每组配一名知青指导。
在麦田里,七十岁的张老汉跪在地上,老花镜滑到鼻尖,颤抖的手举着筛子一寸寸筛查;妇女们排成一排,像梳子般梳理着麦丛;孩子们提着石灰袋跟在后面,每发现卵块就大喊:"这儿有!"
"主要分布在田埂和沟渠边。"方稷边示范边讲解,"这些地方土壤疏松,杂草根系形成天然保护。"他小心地将筛出的卵块装入石灰袋,扎紧袋口。
王铁柱火急火燎的开着拖拉机直奔公社。经过红旗大队时,他特意拐进去找到大队长:"老刘!快去查查你们北坡的田埂,蝗虫卵都成堆了!"
赶到公社时已近晌午。孙干事正在吃饭,听罢汇报道:"你先回去组织防治,我马上向县里汇报。"他掏出个红头文件,"我这就通知各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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