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立刻取出早已备好的笔墨。
“沈娘子请。”他将笔墨恭敬地推到沈娇娇面前。
沈娇娇接过小五递来的毛笔，她将笔尖浸入砚台，“沙沙”的书写声在寂静的堂屋格外清晰。
一式两份的契约很快分好，徐掌柜接过属于他的那份时，“沈娘子是个爽快人，不知那个方子现在能否......”
他话音未落，沈娇娇已经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
当初和徐掌柜谈这笔生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所以早早就写好了方子。
徐掌柜接过方子，他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这张卤水方子上，每一味香料的配比都写得清清楚楚，连熬制火候与时辰都标注得明明白白，眼中的赞赏越来越浓，确认无误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方子叠好，放入贴胸的衣襟内。
“好好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娇娇笑道，“合作愉快。”
徐掌柜摩梭着怀里薄薄的纸张，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他站起身来，语调从容，眼底却藏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陆母热情地伸出手道：“要不徐掌柜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
徐掌柜摆了摆手，后退半步，客气地婉拒：“老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酒楼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就不叨扰了。”
说罢，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脚步沉稳有力。
沈娇娇和陆谨言快步跟上，一左一右将徐掌柜送到门口。
徐掌柜跨过门槛时，顿了顿脚步，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沈娇娇身上，他抬手捋了捋胡须，语气诚恳：“沈娘子，下个月我会派人将分红给你送过来的。”
沈娇娇双手交叠，微微福身："多谢徐掌柜了。"
她目送徐掌柜在小五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看着马车缓缓驶出，扬起一片尘土，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她才收回目光，轻轻关上了木门。
门扉刚合上，沈娇娇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
她攥着契约的手指微微发颤，嘴角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我们家要发财了！”
陆谨言望着沈娇娇泛红的脸颊，素来沉稳的眉眼也染上笑意。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里裹着层温热的柔光：“娘子真有本事。”
这话落在沈娇娇耳里，比之前听过的所有夸赞都要熨帖，她胸脯一挺，下巴高高扬起。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沈娇娇注意到陆母还僵在一旁，粗糙的手掌死死攥着围裙角，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契约，嘴角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倒像是被惊雷劈住的泥塑。
“娘，你在想什么呢？”沈娇娇快步上前，伸手挽住陆母的胳膊。
陆母猛地回过神，“"啊？娇娇，徐掌柜他就这样简单的同意了？”
她的目光在契约与沈娇娇脸庞间来回游移，仿佛还在梦里。
沈娇娇将陆母的手往怀里带了带，温热的体温透传来：“娘，那是当然了！”她晃了晃契约，“以后咱们不用天不亮就往市集跑，坐在家里等银子上门，保准比天上掉馅饼还踏实！”
陆母紧紧握住沈娇娇的手，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笑意，高兴得连连点头：“好好，娇娇是咱们家里最有本事的人，我灶上炖了鸡，今晚给你吃一个大鸡腿！”
沈娇娇笑着说道，“谢谢娘。”
陆母转身踏入灶房的刹那，沈娇娇利落地旋过身，靛蓝色裙摆划出半道弧线。
她单脚点地，另一只脚轻轻晃着，挑眉的动作带起鬓角碎发，眼尾含笑扫向陆谨言：“怎么样陆大才子？”
陆谨言垂眸看着沈娇娇仰起的脸，喉结微动，他抬手作揖，广袖舒展如墨莲绽放，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娘子厉害。”
话音未落，沈娇娇已经踮起脚尖，手掌“啪”地拍在他肩头，另一只手叉腰，身子前倾：“好好讨好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陆谨言屈身半蹲，与她平视，他垂落的发丝扫过沈娇娇发烫的脸颊，“我自然是要讨好娘子的，”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着她躲闪的眼睛，“毕竟现在要靠娘子养活我了。”
沈娇娇被这灼人的注视烫得后退，打着哈哈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瞥见陆谨言正要往前，想起方才的窘迫，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立马转身，“我先去看看谨瑜怎么样了。”
陆谨言看着她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娇娇跑到陆谨瑜房门前，掌心在裙摆上蹭了蹭汗。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房门。
屋内正在看书的陆谨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啪嗒”一声，书重重砸在床榻上。
沈娇娇说道，“谨瑜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的大嫂。”
她推开房门，“吱呀——”陆谨瑜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握书卷的姿势。
他抬头，疑惑的问道："大嫂，有什么事吗？"
沈娇娇胸口剧烈起伏，耳畔还回响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强装镇定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陆谨瑜望着沈娇娇不自然的神色，总觉得她眼底藏着几分慌乱，但他还是抿了抿苍白的唇，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嫂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沈娇娇看了他一眼，看见落在床上的书，“你不是一个好好养病吗？怎么看起书来了？”
陆谨瑜的脸瞬间皱成一团，活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他耷拉着脑袋，“大哥说我躺在床上闲来无事，不如多背一些书。”
说着抱起书本往胸口一挡，露出半张委屈巴巴的脸。
沈娇娇望着陆谨瑜凄惨的模样，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眼尾弯成两弯月牙。
先前被陆谨言看得面红耳赤的窘迫，此刻也随着笑声消散。
她抬手掩住嘴角，强装出一本正经的神色，“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读书，我就不打扰了。”
陆谨瑜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难道大嫂只是单纯过来看他凄惨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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