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婆子！”沈老头急得直搓手，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赵婆子手里抱着的酒坛，一步一步地挪过去，“我就闻闻，又不现在喝......”
说话间，他伸长脖子，鼻尖几乎要贴上酒坛，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赵婆子哼了一声，灵巧地侧身躲开，将酒坛抱在胸前，“闻什么闻？”她白了沈老头一眼，“这酒我给你放着，等会儿吃饭允许你喝一杯，多的没有。”
沈老头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你这老婆子。”
他小声嘟囔着，“一杯哪够......”可那眼神还是黏在酒坛上，舍不得移开。
见赵婆子将酒放好，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瞥见堂屋里端坐着的陆谨言，立刻整了整衣襟，背也挺直几分。
“谨言啊，在书院过的可好？”
陆谨言眉眼温和如春日暖阳：“一切都好，劳岳父惦记了。”
沈老头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娇娇没给你添麻烦吧？这丫头从小被她娘惯坏了，脾气倔得很。”
“爹！”沈娇娇杏眼瞪得溜圆，“你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嘛？”
陆谨言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眼底笑意漫出来：“娘子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是陆家的贤内助，岳父大可放心。”
听了他这一番话，沈娇娇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不过她就是这样好。
沈老头乐呵呵地应着，“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院外传来沈二嫂尖细的嗓音：“娘，听说小妹回来了啊！”
话音未落，沈二嫂迈着碎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火急火燎地踏入屋内。
她人还没站稳，眼睛就开始在屋里四处逡巡，盘算着沈娇娇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她也好跟着沾沾光。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坐在八仙桌边的陆谨言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突然点了穴。
那双原本热切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自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地说道：“呵呵呵，妹夫也跟着一起回来的啊。”
对于沈二嫂这个厚脸皮来说，她还是有些畏惧陆谨言这个读书人的。
沈娇娇闻言抬眸，看到二嫂那副变脸的模样，心里明镜似的。
“二嫂。”陆谨言忽然开口，声音清朗如浸过井水的新竹。
沈二嫂连忙点点头，“哎，哎，难得见妹夫来一趟.......”
赵婆子听见动静从灶房房走出来，看到沈二嫂，微微皱了下眉。
她太清楚这个儿媳的心思了，每次娇娇回来，她都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凑过来。
“老二媳妇，回来了也不帮忙搭把手，光杵着作甚。”
沈二嫂自然是不敢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只得嘴里嘟囔着：“娘，我这不是急着见小妹嘛。”
赵婆子白了她一眼，“着什么急？快跟我去做饭，一天天的怎么不懒死你呢。”
沈二嫂被赵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来了来了，娘家里有人呢，怎么还骂我啊。”
沈二嫂话音未落，手腕已被赵婆子铁钳般的手攥住，粗粝的掌心硌得她生疼，还未等她挣扎，整个人已被拽得趔趄着往灶房冲。
“你个没脸没皮的！”赵婆子把她搡到灶台边，自己叉着腰喘粗气，“我骂你几句怎么了？你做的事还不得被我骂几句了？”
沈二嫂缩着脖子往阴影里躲，转瞬她又换上满脸堆笑：“哎哟娘，您骂我说应该的，应该的！就当是给我长长记性！”
赵婆子原本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下来，浑浊的眼珠转了转，重重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赶紧帮着做饭。再磨蹭下去，你男人他们回来了，饭还没好。”
“是是是，我马上就做饭！”沈二嫂忙不迭凑到灶台前，目光瞬间被案板上的猪肉勾住了。
“娘，哪来的猪肉啊，这肉可真肥，一看就很好吃。”她咽了咽口水，喉结动得明显。
赵婆子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沈二嫂盯着猪肉直发亮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老二媳妇，眼皮子就是这样浅，见着点荤腥就挪不开眼。
“娇娇拿回来的，今天晚上做一半来吃。”她边说边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苗"轰"地窜起来。
"这么多肉，多奢侈啊。"沈二嫂嘴里这么说着，可眼睛死死盯着猪肉，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赵婆子狠狠白了她一眼：“那你也可以不吃。”
“那怎么行！”沈二嫂几乎是跳起来，“娘，我这就来帮你做饭！”她麻利地挽起袖子，动作比往常干活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沈二嫂满心欢喜地搓了搓手，刚要伸手去拿案板上的菜刀，准备大显身手，却冷不丁被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拦住。
赵婆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眼神里满是嫌弃，一把将沈二嫂的手拍开，嘴里还念叨着：“你可算了吧，就你那手艺，不要白瞎了这么好的肉，今天晚上我来掌勺，你给我打打下手就行了。”
自家这个老二媳妇做饭的手艺一般，同样的东西做出来就是比老大家的差许多，老大家的总能变着花样做出一桌好菜，老二媳妇做出来的饭菜总是差强人意。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的猪肉可不能让她白瞎了。
沈二嫂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脸上火辣辣的，嗫嚅着说道：“娘，我的手艺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
声音越说越小，底气不足。
她做饭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
赵婆子立刻皱起眉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耐，挥着手赶苍蝇般将她往灶台边推：“好了好了，去给我烧火，不然一会儿你一块肉都别想吃。”
沈二嫂被吓得立刻坐到了灶台边的小凳子上，一边塞着柴火，一边说着，“娘，我好好烧火，你可不能不给我吃啊 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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