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低垂，靖王府朱漆铜环的仪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刘焱蜷缩在沉香木雕花榻上，十二章纹锦袍被冷汗浸得透湿，腰间玉珏撞在鎏金兽首扶手上，发出碎冰般的脆响。他左手死死抠住金丝楠木扶手，指节泛白如霜，右手五指如钩深深掐进鬓角，将束发的翡翠冠扯得歪斜。
"王爷！"老管家王顺佝偻着背，手中鎏金唾壶随着颤抖的手臂叮当作响，"护国御医已过金水桥，老奴这就去迎！"话音未落，廊下传来环佩叮咚，八位着绯红鸾纹宫装的侍女抬着八宝沉香暖轿疾步而来，轿帘翻飞间露出内里明黄缎子上绣着的五爪金龙。
洛风踏月而来，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御赐的鱼符与虎符相撞，惊起檐下栖鸟。他足尖轻点汉白玉阶，三步并作两步跨入室内，广袖拂过博山炉袅袅青烟，带起一阵清冽药香。秦慕伊紧随其后，葱管般的手指间转动着鎏金错银的诊脉镯，环佩相击声中自有三分威严。
"启禀王爷，护国太医院正卿洛风携同判秦慕伊奉旨诊治。"洛风长揖及地，腰间青玉禁步纹丝不动。待刘焱勉强颔首，他方才直起身，素白中衣袖口翻出半寸雪缎，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指尖触上王爷腕间，脉象如急湍击石，洛风剑眉微蹙，转而用银针在合谷穴行雀啄术。
"肝郁化火，风痰阻络。"秦慕伊素手揭开药囊，十二支羊脂玉瓶在紫檀木案上依次排开，"请王爷看舌苔。"刘焱勉强仰头，舌质紫暗如猪肝，舌下脉络曲张如蚓。洛风取出水晶镇纸压舌，银针在太冲穴上飞转如电，刹那间豆大汗珠从刘焱额角滚落，在眉间川字纹里蜿蜒成溪。
药方如行云流水般铺陈开来：
川芎：30克（君）
- 伞形科植物川芎根茎，含挥发油1.0-1.5%，主要成分为川芎嗪（tetramethylpyrazine）及阿魏酸（ferulic acid）。现代药理研究证实，川芎嗪可通过血脑屏障，抑制NF-κB信号通路，减少TNF-α等炎性因子释放，从而减轻三叉神经节炎症反应。其扩张脑血管的作用呈剂量依赖性，30克为《千金方》中治头风要药的经典用量。
白芷：15克（臣）
- 伞形科植物白芷根，含香豆素类化合物如欧前胡素（imperatorin）。研究显示，白芷提取物可显着延长热板法小鼠痛觉反应时间，其镇痛效果与抑制COX-2活性相关。15克配伍既取其辛散阳明经风邪之力，又防过量耗气。
细辛：3克（佐）
- 马兜铃科植物北细辛全草，含挥发油2.5-3.5%，主成分甲基丁香酚（methyleugenol）。最新研究发现，细辛醚能调控TRPV1通道，抑制C纤维异常放电。因含马兜铃酸，遵《中国药典》规定用量不超过3克，佐使配伍可监制毒性。
白芍：20克（使）
- 毛茛科植物芍药根，含芍药苷（paeoniflorin）3.5-5.0%。实验证实，芍药苷可通过调节GABA受体，增强中枢抑制性递质传递，其解痉镇痛作用与盐酸吗啡等效。20克用量恰合《伤寒论》芍药甘草汤比例，酸甘化阴以缓急。
甘草：6克（使）
- 豆科植物甘草根，含甘草甜素（glycyrrhizin）5.0-8.0%。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甘草酸单铵盐具有类似激素样抗炎作用，能抑制磷脂酶A2活性。6克用量既调和诸药，又监制细辛毒性，符合《本草纲目》"调和众药有功"之论。
秦慕伊以银箸夹起云南普洱茶饼，在青瓷盏中冲开琥珀色茶汤："王爷且饮此茶，待臣等为您行雷火灸。"刘焱勉强支起身子，见两位御医已换上赤金线绣杏林春燕纹的朝服，玉冠上的东珠在烛火下流转着神秘光晕。
当雷火灸的热力穿透翳风穴时，刘焱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王顺忙将青玉衔环唾壶递上，却见洛风左手按定风池穴，右手持九针在攒竹穴疾刺如飞，每刺一针便有黑血顺着银针滚落，在青砖上绽开朵朵墨梅。
三炷香后，刘焱终于瘫倒在锦缎软枕上，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他望着案头由太医院钤印的朱红处方笺，见洛风正用狼毫笔在笺尾写下"御赐免死金牌一枚"的医嘱，旁边秦慕伊已用明黄丝线将药囊扎成蝴蝶形状。
"护国御医果然名不虚传。"刘焱抚着腰间不疼痛的部位，见窗外已泛起鱼肚白，"本王这就修书进宫，奏请圣上为二位建生祠。"洛风谦逊地摆摆手，将药囊系在王爷腕间的动作却丝毫不乱："王爷安康便是臣等最大的荣耀，至于封赏......"他抬眼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只愿天下再无三叉痛患者，便是我太医院最大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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