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王朝乙巳年,皇城朱雀大街的茶肆酒坊间,皆在窃窃私语。二十年前那场坤宁宫的离奇变故,至今仍是街头巷尾热议的禁忌话题 —— 淑宁皇后于月圆之夜突然失踪,襁褓中的嫡公主亦不知所踪,只留下空荡荡的凤印与绣着并蒂莲的襁褓。而这桩桩悬案的蛛丝马迹,似是都汇聚于西山深处那座尘封百年的古墓。此刻,铅云低垂,如墨染苍穹,山风裹挟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沈明玥背着顾惊鸿,在古墓潮湿的甬道中艰难挪动。她身着的玄色劲装早已被冷汗浸透,布料紧贴脊背,每走一步,膝盖便传来刺骨的酸痛。顾惊鸿的重量沉沉地压在她背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甬道四壁爬满墨绿苔藓,青砖缝隙间渗出黑褐色水渍,在摇曳的火把映照下,宛如蜿蜒的血迹。头顶的钟乳石上垂落水珠,“滴答” 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似是古墓在低声啜泣。
“沈姑娘,放我下来。” 顾惊鸿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的飞鱼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血迹沿着衣摆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再这样下去,你我都走不出去。” 他试图挣扎着下地,却因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
“闭嘴!” 沈明玥咬牙低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的血珠渗进掌纹,“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今日就算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我也要带你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头顶上方骤然传来瓦片碎裂之声,十二道黑影如鬼魅般倒挂而下。众人皆着玄色劲装,衣摆处绣着狰狞的血红色骷髅图腾,腰间环佩碰撞,发出细碎而诡异的声响,仿若幽冥鬼卒的锁链晃动。
“终于等到你了,前朝余孽。” 为首的红衣女子缓缓落地,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的右眼泛着蛇瞳般的竖纹,猩红如血,仿若能将人魂魄生生摄去。她手持九节乌金鞭,鞭身刻满诡异符文,每甩动一次,便发出凄厉的破空之声,鞭梢倒刺上凝结的暗红血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交出玉佩,留你全尸。” 她说话时,口中呼出的气息竟带着腐肉的恶臭。
顾惊鸿猛地撑起身,绣春刀 “呛啷” 出鞘,横在沈明玥身前。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刀刃却依旧稳如泰山:“血煞盟何时成了盗坟掘墓的贼子?竟连死人遗物也要争抢。” 话虽如此,余光瞥见红衣女子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时,他的心却猛地一沉 —— 那铃铛表面锈迹斑斑,却刻着 “摄魂” 二字,正是传闻中能操控尸毒的邪物。这铃铛曾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被它所控之人,皆会沦为嗜血行尸。
沈明玥将顾惊鸿轻轻安置在石柱后,指尖抚过怀中那半块羊脂白玉佩。玉佩温润依旧,边缘处却有一道狰狞的裂痕,那是母亲临终前拼死护她时,被官兵利刃所伤留下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抽出缠在腰间的乌蚕丝软鞭,鞭梢巧妙地缠绕着从暗格中取得的泛黄丝帛:“想要此物,先过我这关!” 软鞭在她手中灵活如活物,鞭梢微微震颤,似在蓄势待发。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透骨钉擦着耳畔飞过,“噗嗤” 钉入石壁。钉尾羽毛上沾染的墨绿色毒液迅速腐蚀着石壁,腾起阵阵刺鼻白烟。红衣女子发出刺耳的尖笑,声如夜枭啼鸣:“沈家后人果然都是些不知死活的蠢货!当年你父亲拼死护着那个孽种,不也落得个满门抄斩、曝尸荒野的下场?” 她边说边扭动腰肢,身上的红衣如血般翻涌,诡异至极。
沈明玥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那个血色漫天的夜晚,父亲身披战甲,手持长枪,独自挡在沈府门前,怒目圆睁,大喝:“我沈氏一门,生为大盛臣,死为大盛鬼!” 而母亲则紧紧将她推进密道,冰凉的玉佩塞进她手中,“活下去,找到真相……”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手腕翻转,软鞭如灵蛇般直取红衣女子咽喉。
然而,鞭梢触及对方衣袂的刹那,一道暗紫色气墙骤然显现。沈明玥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衣襟。石壁上的青苔被鲜血浸染,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小心!此乃血煞盟失传已久的幽冥障!” 顾惊鸿大喊着掷出三枚透骨钉。钉子尚未触及气墙,便在半空化作齑粉。他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踉跄着喊道:“沈姑娘,快去左侧石壁!我记得那里……” 他的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溅在地上,形成小小的血泊。
尖锐的铃铛声骤然响起,十二名黑衣人同时摇动青铜铃。古墓内刹那间紫雾弥漫,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沈明玥只觉眼前幻象丛生:沈府门前尸横遍野,父亲的头颅被高悬于城墙之上;母亲悬梁自尽,尸体在风中来回摇晃;而她自己则被困在一间密室之中,四周烈火熊熊,热浪灼人…… 幻象中,她仿佛还能听到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怒吼,声声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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