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密室的厚重石门隔绝了外界喧嚣,唯有烛火在铜兽灯座上明明灭灭,橘红色光晕在石壁上摇曳,将沈明玥苍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顾惊鸿半跪在青玉榻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额角冷汗,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玄色劲装下摆早已被干涸的血迹染成暗褐色,褶皱间还嵌着细碎的砖瓦,可他恍若未觉,目光死死盯着沈明玥染着血痂的唇瓣,仿佛只要一眨眼,她就会从眼前消失。
这已经是她昏迷的第三日。大婚那日的冲天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肆虐,二皇子麾下的血煞盟刺客如潮水般涌入喜堂,红绸被利刃割裂,喜烛倾倒点燃帷幔,整个殿堂瞬间沦为修罗场。刀光剑影交错间,沈明玥突然扑到他身前,淬毒匕首刺破嫁衣,深深没入她后背。温热的血溅在他玄色喜服上,绽开的模样像极了曼珠沙华,那股铁锈味至今萦绕在鼻尖。他抱着她杀出重围时,满地狼藉中一枚刻着幽冥殿纹章的令牌闪着幽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也在他心底埋下重重疑虑。
“督主,二皇子已被押入天牢。” 暗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醒沉睡的人,“只是血煞盟残部…… 至今下落不明。”
顾惊鸿未回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沈明玥腕间红绳 —— 那是大婚时他亲手系上的同心结,此刻却沾满硝烟与血腥。绳结在他指腹下粗糙而硌人,每一下抚触都像是在提醒他那场噩梦般的婚礼。“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嗓音沙哑,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有疏漏,提头来见。”
暗卫身子一颤,应了声 “是”,悄无声息地退下。密室里重归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顾惊鸿伸手拢了拢沈明玥滑落的鬓发,那发丝如鸦羽般缠上他的指尖,又凉又软。“阿玥……” 他喉结滚动,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浸满了从未有过的脆弱,“你若敢死,我便踏平这世间,为你陪葬。”
就在这时,沈明玥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光线刺得她蹙起眉,瞳孔在明暗间收缩,待看清顾惊鸿布满血丝的眼和憔悴面容,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让你担心了。” 这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却如同惊雷。
顾惊鸿的呼吸骤然停滞,继而猛地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力道却克制得近乎颤抖。他将脸埋在她发间,贪婪地汲取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还在自己身边:“傻瓜,下次不许……” 话未说完,他将她搂得更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见你受伤。”
沈明玥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嘴角泛起一抹虚弱的笑:“你忘了?我们说过要生死与共。” 她顿了顿,忽觉嫁衣内袋里有硬物硌着肋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昏迷前,二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李福在混乱中挤到她身边,枯瘦的手慌乱地塞给她一团油纸,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复杂神色,说了句 “姑娘千万收好”。那时她重伤垂危,只当是老人的善意,此刻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顾大哥,我昏迷前……” 沈明玥强撑着坐起,牵动伤口疼得脸色发白,却咬牙从嫁衣内袋摸出那团油纸,“李福塞给我这个。”
顾惊鸿看着她染血的指尖捏着泛黄油纸,心猛地一揪。他伸手接过,展开的瞬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纸上字迹,周身气息瞬间冷如寒霜。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张碾碎:“太子才是血煞盟幕后主使?” 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
沈明玥咬唇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太子在大婚当日假惺惺落泪的模样,嘴角挂着关切,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那日他的眼神…… 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想借二皇子的手除掉我们,自己坐收渔利。”
顾惊鸿将纸张小心折好,藏入怀中,伸手覆上她紧握的拳,轻轻掰开:“别伤着自己。” 他拇指摩挲着她掌心的月牙痕,眼中杀意翻涌,“太子既然敢算计我们,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就在气氛凝重到极点时,密室角落传来一声轻笑。阴影中缓步走出一名黑衣男子,面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处纹着暗红火焰 —— 正是幽冥殿特有的标志。男子步伐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顾督主,沈姑娘,别来无恙啊。”
顾惊鸿瞬间挡在沈明玥身前,袖中银针已然就位,寒芒在烛光下闪烁:“幽冥殿想干什么?上次的仇,我还没跟你们算!” 他周身杀意翻涌,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黑衣男子不慌不忙取出一枚漆黑令牌,正是大婚那日出现过的同款。令牌在他指尖翻转,映出诡异的幽光:“督主何必如此紧张?只是来给二位提个醒 —— 莫要再插手不该管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在沈明玥颈间玉佩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尤其是关于身世的秘密,沈姑娘最好劝劝你的好夫君,有些真相,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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