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巨大得仿佛占据了整个黑暗的尽头,没有眼白,没有瞳仁,只有两团深邃旋转的虚无漩涡。它们不是在“看”,而是在“感知”,或者说,是在“消化”。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饥饿”感,超越了肉体的匮乏,直指灵魂,直指存在本身。它不像是一种欲望,更像是一种自然规律,一种要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拉扯回原初的“无”的本能。
辰阳感到自己的神魂,血肉,甚至周围的空间,都在被那股饥饿感无声地舔舐、解析。他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滞涩,仿佛被注入了铅水;识海中的神魂,“晶化”后的坚固表层也开始出现微不可察的裂纹,那种被“消磨”的感觉比之前更加强烈。
而他识海深处的“虚假源头”标记,此刻已经不是瑟瑟发抖那么简单了。它像是一只被丢进沸水中的虫子,疯狂地扭动、痉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恐惧信号!这种恐惧不再仅仅是警告,它甚至试图干扰辰阳的神魂,制造幻象,引诱他逃离,不惜一切代价地远离这股让它感到根本性威胁的存在。它所代表的“虚假”,在这股纯粹的“无”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如同阳光下的薄雾。它恐惧的不是被吞噬,而是被那种纯粹的、比它更古老、更本源的“虚无”所彻底消融,连作为“虚假”存在的资格都失去!
这种内部与外部的压力同时袭来,让辰阳的神魂如同被放在两块磨盘之间研磨。但他新生的晶化神魂,虽然在颤抖,却并未崩溃。枯木戒散发出的青碧微光,此刻如同神魂的锚,死死地将他的意识固定在现实之中。
他紧紧握着少女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但掌心传来的那股微弱却古老的青碧力量,却成为了对抗外部压力的重要支撑。少女没有发出声音,但她的身体却在轻微地震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同样映出了那对巨大的虚无之眼,但眼神中的哀伤却更浓郁了。
“不能退!”辰阳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坚定的念头。退无可退,身后是充斥着古老力量、却也蕴含着未知限制的青碧晶体,前方是深不可测的虚无之眼。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虚假源头”标记,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必须找到能对抗甚至消灭它的力量。而眼前这股能让“虚假源头”恐惧的存在,也许蕴含着解决他自身困境的关键!
他没有选择逃避那股“饥饿”感,反而强迫自己去感知它,理解它。通过枯木戒的“真实”之力,通过晶化神魂的坚韧,他试图解析这股力量的本质。
这是一种与他所认知的一切力量都不同的存在。它不是灵气,不是魔气,不是神魂之力,也不是法则。它是一种……反法则。一种要将存在的法则逆转回“无”的虚无之力。它没有攻击性,或者说,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攻击。它在那里,只是“是”,而一切试图“存在”的东西,都会被它的“是”所消磨。
脑海中浮现出少女之前传递的意象:那破碎的祭坛,枯萎的巨木,以及试图吞噬一切的黑暗触须。那古老的浩劫,似乎就是“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根本性冲突。青碧晶体是“存在”残留的守护,枯木戒是“存在”核心的遗物,而眼前的虚无之眼,则是那试图吞噬一切的“黑暗”的某种具现,或者说,是其意志的核心。
“它……它想要什么?”辰阳的神念在枯木戒的守护下,勉强向那对虚无之眼探去。
没有回应,只有更加汹涌的“饥饿”感扑来,试图将他的神念也一并吞噬。
就在这时,少女抓住他衣袖的手突然一紧。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古老、带着某种使命感的神念涌入辰阳的识海。
“它在寻找……完整。”
这个词语如同冰晶般在他神魂中凝结。完整?那股纯粹的饥饿,并非随机的吞噬,而是在寻找某种“完整”?寻找什么东西来让自己变得完整?是当年未能完全吞噬的残余?是散落在外的“存在”碎片?
紧接着,更多的意象涌入:破碎的祭坛需要“连接”,枯萎的巨木需要“生机”,青碧的光华需要“汇聚”。而这一切的“钥匙”,似乎就在少女的身上,就在枯木戒中,也在眼前的青碧晶体深处。
她传递的信息,让辰阳对眼前的危机有了更深的认识。这双眼睛代表的“饥饿”,是被当年那场浩劫中断的“吞噬”过程。它被某种力量封印或镇压在此,处于一种不完整的、永恒的饥饿状态。它感知到了少女体内与青碧晶体和枯木戒同源的力量,将她视为能够“喂饱”它、让它恢复“完整”的猎物!
这是一种绝境。如果被吞噬,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如果逃离,那股饥饿感必然会追随他们,而他体内的“虚假源头”标记,也会因为接触到这股更本源的虚无而变得更加恐惧和不稳定。唯一的生机,似乎在于利用那古老的守护力量,利用枯木戒和少女的力量,在对抗中寻找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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