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能紊乱带的雾散了，碎石路却更难走。陈峰跟着苏清雪的月白影子，靴底碾过结霜的岩块，咯啦作响。风里还浮着牛杂汤的余温，混着星能特有的清冽，像母亲药罐里熬过的野山参。
"等等。"苏清雪突然停步。她的手按在腰间剑鞘上，指节泛白——寒星剑在鞘内震颤，震得剑穗上的银铃碎响。陈峰抬头，见她眉峰微蹙，眼尾的冰霜似要化了。
"剑在抖。"她低唤一声，指尖刚触到剑柄，寒星剑"嗡"地脱鞘而出，悬在两人之间。剑脊上那道淡蓝色星纹亮得刺目，七枚星点连成勺状，竟与昨夜汤面的星斑一个模样。
陈峰后颈的星卫印记跟着发烫。他想起背上的木箱，伸手去摸，掌心刚碰到箱盖，便被烫得缩回——星陨锅在里面烧着，像块淬了火的铁。他忙蹲下打开木箱，黑铁锅"当啷"落了地，锅底那圈暗银色星图正泛着光，七颗星子比往日更分明。
两簇星光撞在一起了。寒星剑的蓝与星陨锅的银纠缠着升上半空，在风里画出个圆。陈峰眯眼去看，见那圆中浮着七颗星，勺柄指北，勺口朝东——正是李守真说过的星卫图腾。
"这是..."苏清雪伸手去接悬空的剑，指尖刚碰到剑身，星纹突然暴涨，将她的手裹进蓝光里。她睫毛颤了颤，似是想起什么，忽然转头看陈峰："你母亲的锅，我第一次尝汤时，剑就轻震过。那时我只当是星能波动..."
陈峰没答话。他蹲在地上，拇指蹭过锅底星纹。那纹路粗糙得像旧树皮，却比任何星核都烫。他想起《星鉴》残卷，忙从怀里摸出来，抖开泛黄的纸页覆在铁锅与剑上。
纸面腾起淡蓝光幕。陈峰凑近去看，见一行细字浮在光里："检测到同源星卫核心星能，融合度百分之六十七。"
"同源？"苏清雪的剑"叮"地落回鞘中，她却没去捡，只盯着光幕喃喃，"苏家祖祠的古卷里...我幼时偷翻过，说寒星诀是'星落九峰时，残章落人间'。那时家主罚我跪星坛，说那是野史..."她忽然顿住，指尖抚过剑脊星纹，"原来不是野史。"
陈峰抬头看她。月白武服被星光照得发灰，她的眼却亮得惊人，像寒夜里突然烧起来的火。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夜市灯影里，鼻尖沾着汤油还板着脸说"汤里星能不纯"，哪知道这冷着脸的姑娘，竟和他有着同一条血脉的根。
"所以寒星诀..."他轻声问。
"是星卫残章。"苏清雪替他说完，声音发颤。她弯腰拾起剑，剑穗上的银铃又响起来，"我祖父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清雪，苏家的剑，不该只砍市井里的小角色'。我那时不懂，现在懂了——他是要我把剑指向该砍的地方。"
风又起了。这次卷着星能的腥气，陈峰闻见了，苏清雪也闻见了。她将剑插回鞘中，转身时发梢扫过陈峰的脸，带着剑穗上残留的星芒。
"走。"她说，声音比往日更沉，"潮汐区快到了。等端了血炼作坊..."她顿了顿，伸手替陈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腹触到他眉骨的旧疤，"我要尝你熬的第一百碗汤。这次，要看着星卫的图腾浮在汤面上。"
陈峰背起木箱。星陨锅的余温透过布料烙着后背，像母亲的手。他望着苏清雪的背影，月白的影子在碎石上晃，这次不像雪了——倒像把刚磨好的剑，带着星芒，要劈开前面所有的雾。
星能紊乱带的风还在吹，却吹不散空中那团淡金色的光。七颗星子悬在那里，照着两个年轻人的脚印，一个深，一个浅，歪歪扭扭地往潮汐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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