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连续三天阴雨未停。
小报社的印刷机连夜开工,《佛山商讯》头版挂出一条标题:
【业内爆料:某厂用废料冲单,疑流入大客户链】
副标题小一号,藏在角落里:
“另据匿名渠道,该厂负责人曾被目击频繁出入大客户采购部。”
同一时间,行业通讯群里开始炸锅。
“兄弟们,你们看了吗?佛山那家新冒头的小厂——好家伙,用废料顶单。”
“听说背后有人呢!李向东,东泰最近的单子,不干净。”
“哟,那以后市场上便宜货,我们是碰还是不碰啊?”
消息像野火烧进了饭局、茶摊和工厂角落。
南海那边的塑料件厂,午饭桌上,几个老板一边扒饭一边窃笑:“李向东啊,那小子胃口不小啊,这么快就敢走关系打单子了。”
顺德的物流圈,小茶摊里司机们吹牛:“前天听我们老板说,东泰可能要收手了——春雷翻车喽。”
魏老板的厂房里,车间工人看着报纸,悄悄咬耳朵;
钟厂的办公室电话铃声一遍遍响起,都是老客户:“钟哥,你那货是春雷供的吧?注意点啊。”
风声起,雨水顺着厂房屋檐滴落,砸在积水里。
这不是一条新闻,这是一场被点燃的风暴。
东泰电子,总部会议室。
一封匿名邮件出现在采购部的公共邮箱里,附件是密密麻麻的舆情截图、新闻链接、还有一条不知真假的“业内爆料”录音。
何经理翻着邮件,神色未变,旁边的助理小声说:“何总,佛山那边的采购点,今天已经收到三通客户问询电话了。”
何经理只是抬了抬手:“通知下去,春雷继续供货,先不动。”
顿了顿,他语气冷下来:“但记住——
如果他们自己解释不清楚,我们可没时间替人收拾烂摊子。”
—
与此同时,二线市场的电话接踵而至。
“李老板,是吧?最近……你们厂是不是出点什么事啊?你看我们这边先缓一缓,新单子稍后再谈。”
“老钟,你那边怎么搞的?用春雷的壳子,现在都不敢跟下家提名字了。”
“老魏,东泰是不是快停春雷的单?风声都飘到我们这儿来了。”
小批发商、零售商、夜市档口,所有曾经带着“要合作、要进货”的人,现在都开始收口、观望、甚至抽手。
一层层供应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空气越来越稀薄。
—
东泰内部会议散场时,何经理叮嘱助理:
“跟春雷那边传个话——自己搞清楚,不要等我们去问。”
助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窗外细雨未歇。
何经理低头盯着采购文件,手指却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他心里清楚——
这不是技术问题,也不是供货问题,
春雷厂内,空气像被压住的锅盖。
包装车间,几个工人聚在角落,低声嘀咕:“听说了吗?厂里上报的原料,新闻上都爆出来了,说是废料。”
“真的假的?东泰那边不会撤单吧?咱这工资还发得出?”
当天中午,仓库那边,三个工人悄悄跑去人事窗口,递了辞职申请。理由不说,脸色都差不多——躲着眼神,默默捏着衣角。
—
王哥闯进办公室,脖子上毛巾一甩,急得满脸通红。
“李哥,这要是东泰真撤单,我们上百号人的工资——你撑得住啊?!货堆在库里卖给谁啊?!”
罗燕一整晚没合眼,眼底泛着血丝,站在窗前死死盯着厂区。
她回头看着李向东,嗓音第一次带上火气:“你到底有准备没有?!
还是说,你真打算跟启德耗死?!”
—
李向东坐在办公桌后,没抬头。
手边的账本、订单、客户名单一摞摞堆着,指尖划过一页又一页。
屋里安静得只剩翻纸声。
外面机器的轰鸣声、仓库叉车的碰撞声,隔着玻璃传进来,像潮水,像随时可能冲垮的防线。
李向东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
眼神没慌、没乱,只有一股死死压住的寒意。
“罗燕。”
“通知各组,明天起,品控升两级,所有外发记录、抽检报告,通通封档。”
“王哥,带人看住仓库和物流线,哪怕只出一台货,也要落到人名。”
声音不高,却像石头落进水里,沉得让人心口发紧。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雨幕:
“这是第一轮。”
“他们要下重手。”
夜色笼罩下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台灯亮着一方小小的光。
罗燕揉着太阳穴,神情憔悴地翻查文件;王哥坐在角落,满脸愁色;小许守在门口,低声打着电话催催退货单。
李向东终于放下手里的账册,缓缓开口:
“罗燕。”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点疲惫和怨气。
“整理全流程的质检记录,抽检报告、封样编号、出货签收单,特别是东泰的,全都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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