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办公室的光线还未全亮,罗燕已经带着一沓文件走进来,将最新地产项目回款清单放在李向东面前。
“这是工人团购那一批的钱,连同几个新业主的签约款,一共到账三十七万四千八百。已经落账。”
李向东翻看着银行流水,眉头紧锁。
“这笔钱,原来是留给下批钢筋预付款的。”站在旁边的财务总监插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按进度,十天后钢筋厂要提货。如果挪用资金,我们这边施工节点可能要停一周。”
屋里一时静了。
李向东的手指轻敲桌面,像在节奏中权衡。他抬起头,声音平稳却坚定:“春雷不是地产一家公司,也不是制造一家公司,是一条命里的两条腿。现在制厂那条腿瘸了,我们地产这条得撑住。”
罗燕微微一怔,却没反驳。她知道,工厂那边已经出现几次工人情绪波动,李向东这一拨,是赌未来,不是算利润。
“先调二十万,”李向东拿起笔,在划拨单上签字,“补工资、补原料预付款。能挺过这个月,我们就还有命赌下个月。”
财务沉声应下:“我会把风险评估一并上报。希望这一次,真能顶过去。”
制造工厂的气氛,这几天像一口快烧干的锅。工人们边干边嘀咕,原本月底就该到账的工资迟迟未到,车间内偶尔传来低声争执。
这天上午,没人预料到李向东会亲自出现。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从厂办走进车间时,王哥正好拎着水壶准备开口招呼,李向东已经挥了挥手:“先别喊人开会,直接发。”
很快,行政拉着一台铁皮推车来了,上面是一摞摞现金工资袋,还有新印的饭票卡。工人们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等李向东亲手递出第一袋工资时,才哗然围上来。
一名做了十几年组装的老工人接过工资袋后,站在原地没走。他抬头望着李向东,眼圈有些红:“我干了二十年,从没见过老板把卖楼的钱贴进工厂的……”
王哥站在一旁也忍不住开口打趣:“这年头,能救你命的,不一定是银行,可能是你家隔壁工地。”
有人哄笑,但没人真笑得出来。每个人都清楚,这一袋袋工资,是用血换出来的时间。
李向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发完最后一袋后,拍了拍工头的肩:“先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深夜十点,办公楼顶楼会议室灯还亮着。
罗燕端着一杯加了两勺速溶的咖啡,坐在财务总监对面,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刚做完的《春雷集团跨业务资金调拨备忘录》。标题下方,第一条写着:“制造业务内部借款专项账户设立方案。”
“地产划出的这20万,必须以‘借款’名义处理。”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账上要立得住,税务也说得通。”
罗燕点头,手里拿着审批单,快速扫过:“明细和期限也都列清楚,三个月内返还首笔,六个月内还清,集团出财务月报时两条线并表不混账。”
会议桌一侧,各业务条线负责人陆续签字确认,气氛安静得能听见签字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这只是短期调度。”罗燕收回文件夹时压低声音,“大家都得记住,地产不是提款机。”
李向东一直没说话,直到她起身准备离开时才轻轻点头:“我知道。我要的不是拿钱过日子,而是撑到我们自己能挣钱。”
他话语淡,但语气坚定。
“李总,这是我们自己的股东,不是外人。”
罗燕递上名片,一位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坐在会议室角落,脸色不太好看。
“我这几天听说你们用地产的钱去补贴工厂工资?咱们是股份公司,这是不是属于财务调账造假?”
空气顿时有些凝滞。王哥刚想开口反驳,被李向东一摆手制止。
他平静地拉开桌上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几份资料,一边讲,一边摊在众人面前。
“我们把这笔资金列为内部应急借款,调拨有合同、有备忘录,账目每天都有财务同步记录。”
“这不叫做假账。”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这叫活命性的调剂。”
他一边说,一边将《分账说明》与《调拨追踪报表》传递过去,文件页脚标注着各部门负责人签字、盖章留底。
“年底我们会请第三方做一次完整的专项内部审计。”李向东盯着对方,“我们不是拿利润藏亏损,而是在不同板块间做账面透明、流程合规的应急救火。”
那名小股东接过文件翻了几页,又抬头看了李向东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你起码讲明白了。”
“我们不怕有人问,就怕不敢答。”李向东平静地说。
秋日午后,厂区的机器声重新响彻整片厂房,冷却管线上冒着热气,组装台边的工人低头飞快作业。
“上个月犹豫的那几个客户,现在都回头下单了。”销售主管兴奋地走进办公室,把新签回的合同摊开在桌上,“这周就能安排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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