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军营,草叶上凝结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刘璟带着杨忠和几名亲卫,策马来到高欢的军营前。马蹄踏在湿润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营门前的士兵见是刘璟,连忙行礼让路:"参见刘将军!"声音中带着几分敬畏。刘璟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营门,望向远处那座最大的营帐。
"刘贤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高欢亲自迎出大帐,一袭青衫随风轻扬,笑容爽朗得仿佛能驱散清晨的寒意。他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昨夜刚经历过一场宫变的疲惫。
刘璟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拱手行礼,脸上挂着真挚的笑意:"特来向高兄道贺啊!侍中、左将军,这可是天大的荣宠。"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高欢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如钟。他亲热地揽着刘璟的肩膀往帐内走:"走走走,正好新得了些江南的好茶,咱们边喝边聊。"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却在不经意间加重了几分力道。
大帐内炭火正旺,驱散了早春的寒意。精致的铜炉中,上好的银丝炭烧得通红,散发出阵阵暖意。高欢亲自为刘璟斟茶,动作优雅从容。茶汤清亮,香气氤氲,在两人之间缭绕。
"记得渤海城外那一战吗?"高欢眼中闪着光,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贤弟那'热胀冷缩'之计,当真是神来之笔!"他端起茶盏,却没有立即饮用,而是透过茶汤观察着刘璟的反应。
刘璟抿了口茶,感受着舌尖的回甘。他笑道:"哪有高兄在瀛洲那一仗,兄长这才叫漂亮,三千破两万..."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帐内悬挂的地图,注意到上面新添的几处标记。
两人相谈甚欢,帐内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高欢的笑声浑厚有力,刘璟的笑声清朗悦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和谐。
侍立在一旁的段韶和杨忠交换了个眼神。段韶微微皱眉,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杨忠则挠了挠头,粗犷的脸上写满困惑。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这两位不是应该剑拔弩张才对吗?
帐外,春风拂过军营,吹动旌旗猎猎作响。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与帐内的谈笑声形成奇妙的对比。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帐内烛火摇曳,酒香氤氲。刘璟与高欢对坐畅饮已有两个时辰,案几上摆满了空酒壶和残羹冷炙。刘璟白皙的面庞已泛起红晕,但眼神却越发清明。他突然放下青瓷酒杯,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高兄,实不相瞒,小弟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刘璟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郑重。
高欢正把玩着手中的酒盏,闻言眉毛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豪爽模样:"贤弟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何须见外?"他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实则暗中观察着刘璟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刘璟环顾四周,确认帐外无人后,压低声音道:"我观当今天下,尔朱氏残暴不仁,视百姓如草芥,绝非长久之主。"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欢,"高兄雄才大略,胸怀天下,他日必成大器。小弟愿与兄约为盟友,共谋大事。"
高欢眼中精光一闪,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但转瞬又恢复平静。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笑道:"贤弟此言差矣,我等皆为朝廷臣子,自当尽忠报国..."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帐门方向。
刘璟将高欢的反应尽收眼底,摇头轻笑:"高兄何必试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案几上徐徐展开,"高兄请看,小弟愿将河北之地尽数相让,只求在三河地区安稳度日。"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指尖在黄河沿岸停留,"从此黄河为界,互不相扰。"
帐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炭火"噼啪"作响。高欢盯着地图,眉头微蹙。河北沃野千里,物产丰饶,若能收入囊中...他心中思绪万千,既惊讶于刘璟的慷慨,又怀疑其中是否有诈。但转念一想,刘璟确实势单力薄,此举或许是明智之选。
"贤弟当真舍得河北基业?"高欢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试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刘璟苦笑一声,给自己斟了杯酒:"小弟势单力薄,哪敢与高兄争雄?"他举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只望他日高兄飞黄腾达时,莫要忘了今日故人。"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高欢闻言,突然拍案而起,震得酒壶倾倒:"好!既然贤弟如此坦诚,我高欢岂能负你?"他转头对帐外喊道,"来人!取我珍藏的西域葡萄酒来!今日我要与刘贤弟歃血为盟!"
不多时,亲兵捧来一坛鎏金酒壶和两个琉璃杯。高欢抽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入酒中,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晕开。刘璟见状,也拔出佩剑割破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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