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的脸色缓和下来,拍了拍肚皮,
“给我来两斤,给我家虎娃治治夜咳,
要是不管用,我可找你赔蜂翅膀!”
摊位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麦穗忙着舀蜂蜜时,
忽然瞥见街角停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
车身上陆氏制药的 LOGO 像只趴在阴影里的黑豹,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半截镶钻的袖扣,在阳光下闪得她眯起眼 —— 那袖扣的形状,
竟和昨夜戒指上的 “047” 工号隐隐重合,像枚钉在记忆里的图钉。
养父的咳嗽声突然加重,麦穗慌忙递过搪瓷缸,
却看见他盯着黑色轿车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
解剖刀在掌心刻出红痕,像道新结的蜂针疤。
她忽然想起养母临终前的话,想起广告牌上缺笔的 “囚” 字,
想起蜂巢里藏着的秘密工号,
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乱撞,像群迷了路的野蜂。
日头偏西时,帆布包里的盐巴叮当作响,蜂蜜却只卖出三罐。
老周临走前塞给养父张皱巴巴的纸条,
边角还沾着糖渣:“陆氏在招养蜂员,你家闺女这嗓子,
去给他们唱唱催蜂歌,保准比蜂蜜还甜,说不定能混个白大褂穿穿。”
归途的牛车碾过落叶,发出 “咔嚓咔嚓” 的响声,
像在嚼碎一天的疲惫。
麦穗摸着口袋里的金属戒指,忽然听见养父低声说:“你养母走前,
攥着这戒指说‘047 号蜂巢有毒’。
那时我不懂,现在...” 他没再说下去,
只是用解剖刀削了根竹棍,塞给麦穗,
竹屑落在她手背上,“拿着,再遇到野狗,
比你的嗓子管用,实在不行就唱《野蜂飞舞》,准保把狗吓得夹尾巴跑。”
暮色里,
养蜂场的铁皮屋顶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蜂蜜。麦穗站在阁楼窗口,
看着养父在院子里修补蜂箱,解剖刀在暮色中划出银色的弧光,
惊起几只归巢的蜂子。
她掏出领养证,对着煤油灯细看,忽然发现工号 “047” 旁边,隐约有行褪色的小字:“蜂巢电台,频率 47.0Hz”,像句被蜂蜡封存的密语。
窗外,野山雀的啼叫渐渐消失,第一颗星星爬上屋檐,像粒掉在黑布上的蜂蜜。
麦穗把竹棍靠在床头,金属戒指套在小指上,松松垮垮的,
却像终于找到了归巢的蜂。
她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不知道陆氏的轿车会不会再来,但此刻,
养父修补蜂箱的响动与蜜蜂的嗡鸣交织,
像首永远唱不完的安魂曲,
护着她在破旧的阁楼里,做一个关于蜂巢、歌声和未拆封的真相的梦。
毕竟,
在这满山遍野都是蜂箱的地方,
每个秘密都像蜂蜜,总会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早晨,
慢慢流淌出它的甜与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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