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林晚照的动作有些发狠,刀刃落在砧板上的声音都比平时重了几分。刚才那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失控的马,阿宸骤然凌厉的眼神,还有他揽住自己时那不容置疑的力量。心跳到现在还没完全平复。这个人,平日里安静得像个影子,可刚才那一下,快得让她几乎看不清动作。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用力剁着肉,试图将纷乱的思绪也一并剁碎。可越是想忽略,阿宸那张苍白的脸和他按住肩膀的细微动作就越清晰。她叹了口气,放缓了手上的力道。不管他是谁,总是又一次救了她,还因此加重了伤势。
阿宸并未立刻回屋,依旧坐在廊下的竹椅上。他能听到灶房里传来的动静,那熟悉的、带着生活气息的声响,此刻却让他心头有些沉重。今日之事,太过冒险。不仅是他自己,更是将她置于了潜在的危险之中。若是那些盯着他的人看到这一幕,难保不会将她也视为目标。这种失控的感觉,是他最厌恶的。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灶房门口,看着林晚照忙碌的背影。“需要帮忙吗?”
林晚照回头,看到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却因为肩伤而略显一丝不自然的姿态。她立刻摇头,语气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坚决:“不用!你给我老实坐着去,别再添乱了。”她想起他上次烧火的“壮举”,忍不住补充了一句,“灶膛里的火,可经不起你再折腾一次了。”
这话带着点嗔怪,却没什么火气,反而透着一股亲近的熟稔。阿宸听了,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依言退了回去。
晚饭时分,一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被端上了桌,汤色奶白,里面炖着软烂的萝卜和几块精肉,撒着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旁边还有一碟青菜,一碗白饭。简单,却透着十足的用心。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有些沉默。白日里的惊险和那短暂却异常亲密的接触,在两人之间留下了一层微妙的屏障,又或者说,是一种无形的牵引。
“慢点喝,小心烫。”林晚照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阿宸应了一声,拿起勺子,慢慢喝了一口汤。汤汁鲜美醇厚,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驱散了傍晚的凉意,也似乎稍稍熨帖了他有些烦躁的心绪。
林晚照看着他喝汤,小声问:“肩膀……还疼得厉害吗?”
“不碍事。”阿宸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
林晚照知道他是在硬撑,但也没有再追问。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却在想,他这样的人,受了伤也总是说没事,那得有多少事被他藏在心里,说不出口?
阿宸吃饭依旧很慢,但今天似乎更慢了些,像是在细细品味这饭菜的味道,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偶尔会抬眼看林晚照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一顿饭在安静却不尴尬的气氛中吃完。林晚照收拾碗筷时,阿宸想要帮忙,被她用眼神制止了。“伤员就要有伤员的样子。”她说着,端起碗筷走向灶房。
阿宸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多。今天这意外,就是一个警告。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可这个念头一起,心里某个角落却又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他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多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有些乏了,先休息。”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林晚照在灶房里洗着碗,听到他回房关门的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能感觉到他今天似乎心事重重。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别的?她甩甩头,不去想那些复杂的可能。先把眼前顾好再说。只是,院子里那张空着的竹椅,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显得有些孤单。
夜色渐深,小院里只剩下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 林晚照洗漱完毕,躺在自己狭小的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白日惊心动魄的一幕反复在脑海中上演,阿宸揽住她腰身时的力量,他怀抱的温度,以及他蹙眉忍痛的样子,都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她翻了个身,能听到隔壁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他真的睡了吗?还是像她一样,也在想着白日的事情?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为什么要跟去市集?只是巧合,还是……特意为了保护她?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脸颊有些发烫,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和一丝不安。他到底是什么人?身手那样好,气度不凡,却又甘愿待在这简陋的小院养伤,甚至笨拙地学着烧火。
今天的事,也让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似乎缠绕着某种她看不见的危险。那些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还有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惊马……真的是意外吗?她不敢深想下去。只是,无论如何,他又救了她一次。这份恩情,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隔壁房间里,阿宸并未入睡。他靠坐在床沿,窗外稀疏的月光勾勒出他沉默的侧影。肩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每一次抽痛都在提醒他白日的鲁莽。他极少有这样冲动的时候,那一刻将她护在怀里的本能反应,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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